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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海棠怔了一怔,原振俠是在推宕,她自然听得出來,所以她立時后退了一步,低下了頭,神態方面,表示了失敗后的一种屈辱。
  原振俠心中不忍起來:“請問,為什么你們會對博士的研究計划感到興趣?”
  海棠仍然低著頭:“因為那研究計划......”
  她只說到這里,就發出了無可奈何的苦笑:“算了,別提了,就當我沒來過好了!”
  她說著,轉過身,就向門口走去,動作十分快捷,到了門口,她手已握住了門柄,才又突然冒出了一句話來:“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會參加這個計划的,不是為了我,你有一定會參加的原因!”
  原振俠怔了一怔,在還不知道她這樣說是什么意思之際,她已經打開了門,走了出去。門關上之后很久,她帶來的那股幽香,仍然在室內飄蕩,原振俠也一直呆呆地站著,思緒极度混亂,直到門鈴聲又響起,原振俠才如夢初醒一樣,走過去開門,這次,在門外的是馮森樂博士。
  博士用力拍著原振俠的肩頭,呵呵大笑,走了進來,原振俠走過去,把早已唱完了的唱片收起來,博士開門見山:“走,帶我去見那位先生!”
  原振俠搖搖頭:“我要先取得他的同意,這几天,我一直無法和他聯絡。”
  博士十分失望,但轉眼之間,又興高采烈起來,壓低了聲音:“你將看到一份极端机密的文件,我早在一個月前收到的,關于一個研究計划,你可以看!”
  他說著,鄭而重之地把一個信封自上衣口袋取了出來。交給原振俠,原振俠取出信封中的信件來,看完之后,他呆住了,明白了海棠臨走時候那句話的意思!
  那封信十分簡單,為了表示這是重要之极的信,信上的文字是用一种特殊的有立体感的膠質墨水寫成的,書法文体极其优美。
  信的內容是:“本國擬進行一項空前的、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的科學研究計划。本國的秘密財政預算,可以為這項研究提供不少于十億美元的研究基金。由于計划中的研究課題,和閣下一直在研究的有一定關連,而且閣下被公認是這類研究的權威,所以本國元首決定請閣下主持這項研究。閣下若主持該項研究,不但可以成為本國上下一致崇敬的人物,且可以任意動用該計划之研究基金。閣下之答覆,可与本國任何駐外使館聯絡。由于計划在极度秘密情形之下進行,閣下若無意參加,請嚴格保守秘密,勿在任何場合之中提及。國家元首-卡爾斯將軍。”原振俠是在看到了“卡爾斯將軍”的署名之后,才感到震動的!
  卡爾斯將軍!這個世界公認的狂人,會對什么科學研究有興趣?只怕他連什么叫科學都不知道!所謂“科學研究”,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而原振俠更知道,如果卡爾斯將軍真要實行這個計划的話,計划的真正主持人,一定是黃娟,不可能是別人。海棠至少是知道這一點的,知道他為了黃娟,會參加那計划,所以臨走時才那樣說!剎那之間,原振俠的思緒更亂,海棠的那一方面,想知道研究計划的內容,自然是由于卡爾斯這個緣故,卡爾斯和他的國度在世界各地支持恐怖活動,野心勃勃,唯恐天下不亂,至于极點,即使同樣具有野心的國家,對他也一樣頭痛,全然無法測知他在下一步會玩出什么新花樣來。
  像卡爾斯那樣的獨裁者,如果忽然對科學研究有了興趣,有一件事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這种“科學研究”必然有助于他的野心活動!卡爾斯將軍才不會關心什么人類的科學前途,他只關心他自己的野心計划,是不是能得到實現!看看博士一副興奮莫名的神情,原振俠指著簽名:“這位將軍怎樣一個人,你一定知道?”
  博士點點頭:“不管他是怎樣的人,能有這樣的机會,我不會放過。我已經和他們一個大使館聯絡過,表示我十分有興趣。我得到的答覆是:我必須到他們的首都去見卡爾斯將軍,面談細節問題。和我通話的竟然是一位女郎,卻有著將軍的銜頭,她的名字是黃絹。”
  雖然原振俠一點也不意外,但是在听到了黃娟的名字之后,仍然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下低微的呻呤聲來。
  馮森樂博士道:“我不知道他們想研究什么,信上只說是和我的研究有關,我自己知道,近几十年來,我的研究......”
  他說到這里,又顯出尷尬的神情來,用力一揮手:“所以我立時想到,要把那位先生找出來,和他一起參加那個計划,恰好又有人請我去維護健康,所以我來到東方,主要是想找那位先生,我還以為那是十分渺茫的事,誰知道你竟然認得他!”
  博士連連搓手,神情之中,充滿了期待,望定了原振俠:“當然,宏大的研究計划,需要許多人參加,你可以成為我和那位先生的主要合作者。”
  他把他的手重重地按在原振俠的肩頭上:“小伙子,這是在任何人一生之中,絕難再有的第二次机會,絕不能錯過的!”
  原振俠的思緒十分亂,他低歎了一聲,坐了下來,雙手托著頭,半響,才道:
  “博士,那位先生是不是肯參加,我一點把握也沒有,明天我去......”
  博士打斷他的話頭:“現在......現在就去,我在你這里等他,你能把他帶來,那就最好!”
  原振俠本來就急切想再見陳阿牛,博士的提議,他倒也不反對:“好,我這就去找他!”
  博士十分熟絡地在沙發上半躺了下來,原振俠打開門走出去,到了屋外,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馮森樂這樣熱衷名利,那倒也并不意外,惹人尋味的是:卡爾斯想進行什么樣的研究?”
  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可是卻沒有什么結果,因為像卡爾斯這樣的狂人,可以有任何念頭。可以肯定的只是一點,這個念頭和他的野心有關。
  車子在郊外行駛,公路十分寂靜,原振俠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海棠來,他想著:“海棠、黃娟全是在外形上給人以如此美麗感覺的女性,可是她們的內心世界究竟是怎樣,只怕根本沒有人可以了解她們。
  人的內心世界是不因外形的美丑而轉移的,有時,反而越是美麗的外形,越是包含著丑惡的內在!
  等到了駛近那幢巨宅之際,原振俠心中已經隱隱感到有點事發生了,因為整幢房子,一點燈光也沒有,這實在是不合理的,再加上這些日子來都無法和陳阿牛在電話上取得聯絡,原振俠自然感到事情有點不對頭,他加快了車速,把車直駛到巨宅門口,還未曾伸手按鈴,他就看到了放在門鈴旁的那只信封,雖然光線很暗,但是他還可以看到信封上的字:留交原振俠先生。
  原振俠呆了一呆,取下了這封信,后退了几步。四周圍一片寂靜,屋子一片漆黑,他一面打開信封,取出信低來,一面向車子走去,開著了車燈。
  信自然是陳阿牛留給他的,原振俠看完之后,看了看目期,信是在好几天之前寫的,算來,是上次的陳阿牛分手之后的第三天,陳阿牛并沒有遵守他的諾言!原振俠而且可能強烈地感覺得到,上次分手的時候,陳阿牛已經有了欺騙他的打算,他一定已經想到了什么,所以才不愿把那胚胎拿去化驗!
  陳阿牛的信寫得很委婉,措詞也很客气,可是原振俠在看了之后,仍然無法壓抑被欺騙的憤怒,他用力一拳打在車子的座位上,向著巨宅大聲罵了起來:“陳阿牛,你是卑鄙小人!”
  他這樣對著空屋子罵,當然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是為了泄憤而已。
  以下是陳阿牛的信:“原醫生,請無論如何,接受我的道歉,你一定要明白一點,我知道我的行為是不應該的,但是我必須這樣做。我們以后,不會再有見面的机會-是我決計不會再和你見面。這幢房子,我已經托人出售,屋中的一切藏書都歸你所有,我之所以要躲起來,是有一個特殊原因,這原因特殊到我無法和你解釋,只能請你原諒。陳阿牛。”
  原振俠又在車座上重重地打了一拳,雖然陳阿牛在信中什么也沒有說,但是他知道,一定是為了那個胚胎標本,但是究竟有什么特异之處,要令得他這樣避開,“永遠不再見面”?
  隔了好一會儿,原振俠憤怒的情緒漸漸平复了下來,他開始想這個問題,他曾仔細觀察這個問題,可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這時,他所想到的只是一點:這個胚胎標本會令人突然离開一處地方、到另一處地方去!厲大遒當年突然离開德國,是不是也是為了這個胚胎標本呢?
  厲大遒的心中一定有一個大秘密,不然,他不會在臨死之前,連個電話也不讓陳阿牛打去!
  陳阿牛很听厲大遒的話,在厲大遒入院之后,未曾和他進行過任何聯絡,那么,厲大遒的秘密,應該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厲大遒的秘密,是不是和那個胚胎標本有關!就算有關,陳阿牛也沒有理由知道,他為什么又突然离去了呢?
  原振俠思緒之亂,真是無以复加,他想起馮森樂博士還在家里等著他,看來博士要大失所望了。
  他無精打采地抬起頭來,就在這時候,他看到在巨宅的牆角處,距离他約莫二十公尺處,有一個人站著。初一看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有一個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屋角處,那著實令人吃惊,可是他隨即看清楚,那是一個欣長苗條的人影:他甚至立即可以肯定,除了海棠之外,不可能再有什么女人,就算是站在如此孤寂的黑暗之中,都會那么好看!
  海棠,在他駕車前來的時候,還一直在想著的海棠,竟然會在這里出現!
  不過原振俠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以海棠的身份和她想要知道些什么,她不斷地跟蹤他,那應該是意料之中的事!
  剎那之間,原振俠感到有一股難以形容的疲倦。海棠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雖然距离很遠,原振俠不可能看到她臉上的神情,但是她仿佛仍然感到她那大而充滿魅力的眼睛正充滿了期待,這簡直是無法抗拒的!
  原振俠歎了一聲,把車頭燈連閃了三下,示意海棠過來,當海棠在黑暗之中無聲無息地走過來、她美麗的身形离他越來越近之際,原振俠真的無法肯定,向他走來的是一個仙女,還是一個女巫。海棠來到車前,并不彎下身來,原振俠打開車門,海棠才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兩人誰也不說話,過了好一會,海棠才道:“一個卑鄙的特務,其實也是人。”
  她的聲音之中,充滿了幽怨,令人听了心碎,原振俠苦笑了一下:“你這种話,如果給你的上司听到了會有什么結果?”
  海棠震動了一下:“上司......也是人!”
  原振俠歎息著:“可怕就在這里!每一個人全是人,但是當這些人在一個組合之下生存之際,人就不再是人,為了一個目標,人只不過是各种各樣大大小小的工具!”
  原振俠側過頭看著海棠,海棠的口唇掀動了几下,沒有發出聲音來,又沉默了半響,她才伸手指了指門:“原來使馮森樂博士成名的人,就住在這屋子里,對不起,早几天,我已看了他留給你的信!”
  原振俠無目的地揮著手,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海棠道“沒有了陳阿牛,馮森樂博士還會不會讓你參加那項計划?”
  原振俠仍然不作聲,海棠輕輕地吸了口气:“計划,實際上,是由黃如何主持的。”
  原振俠也吸了一口气:“我和你,如果不討論這個問題,那有多好?”
  原振俠在這樣講的時候,是十分由衷的:夜空全是閃爍的星星,四周那么寂靜,一個這樣美麗的女郎在身邊,可是卻談論那樣的話題!
  原振俠的語調是無可奈何的,他也感到心情上的极度無可奈何當他想到黃娟時他的心境如此,現在,又也是如此。
  海棠靜了片刻,卻并沒有改變話題:
  “別以為我們獲得情報,只是為了政治集團的利益,也是為了全人類的利益!”
  原振俠有點不耐煩地挪動了一下身子,海棠又道:“据我們已經獲得的一點資料來看,黃絹將要主持的那個計划,是瘋狂絕倫的!”
  原振俠揚了揚眉:“瘋狂到什么程度?”
  海棠低歎一聲:“可惜我們對計划的內容,一無所知,只知道這個計划對人類會造成极大的災害,比當年制造核子武器,還要瘋狂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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