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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瓣壁、沙漠到這時才緩過气來,戈壁走過去,自年輕人手中接過那只酒杯來,小心翼翼移開去,年輕人道:“請把它密封起來,我想,總會有用到它的時候--靈魂和肉体,在一秒鐘之內就分离,真刺激!”
  瓣壁忙答應著,找出一只玻璃盒子來,連杯帶酒放了進去。
  原振俠在這時,用眼色望向黃絹,詢問她放進酒杯去的,是不是真正的毒藥,黃絹十分認真地點頭,也就在同時,她神色略變:“對不起,有重要的訊息,我必須接收一下。”
  她說著,取出了一具小型--半包香煙大小--的無線電話來。這种電話如今已被普遍使用,但体積如此微型的,自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擁有。
  她把電話湊近耳際,卻半轉過頭向原振俠望來,原振俠立時在她美麗的眼睛中得到了訊息:“事情和你有關!”
  原振俠揚了揚眉,黃絹已放下電話:“原,有一個身形高大的西方人,在你住所門外等,已等得很不耐煩,几乎把你門敲破了!”
  原振俠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他只是道:“吩咐你監視我的手下,請那人等一會,我立刻回去!”
  他特意在“監視我”三個字上加重語气,以表達他的不滿--要不是黃絹派了人在監視他的住所,又怎會發現有人在擂他住所的門?
  黃絹一點也沒有表示什么,對著電話說了兩句阿拉伯話,然后放下電話:“那個西方人曾對你的鄰居說,他是一個醫生!”
  原振俠皺著眉,看來那個醫生的行為,十分鹵莽,也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他向年輕人作一個手勢:“別再玩失蹤游戲了!”
  年輕人神情相當憂郁:“很難說,有必要時,還是只好消失!”
  瓣壁和沙漠欲語又止,黃絹揚聲:“想想你有那么多可愛的朋友!”
  年輕人長歎一聲,他的歎息聲,听得人心直向下沈,感覺上不舒服之极。
  原振俠望著他,實在不想在這時候离開他,他向黃絹望去,黃絹壓低了聲音:“請那個西方醫生來?”
  瓣壁、沙漠都十分好客,一听就道:“好啊,找原醫生有事的人,自然也都是自家人!”
  原振俠笑了起來:“哪有那么多自家人,倒是我覺得能相聚的時間不多,不想為了不相干的人离去!”
  年輕人的神情,十分感動:“怎么,我的傷感情緒有傳染作用?這里几個人,只怕短期內誰也不會死!”
  原振俠不說什么,仍然望向黃絹,黃絹又取出了那具小型無線電話來,下達了一連串命令,才呼了一口气:“那要見你的人,很快就會來到!”
  原振俠道:“另外准備一間房間,讓我見他!”
  年輕人揚眉:“何必,不見得會有什么秘密軍情是我們不能听的!”
  瓣壁、沙漠想是為了使气氛輕松些,所以“哈哈”笑了起來,可是只笑了兩聲,自己也覺得不對勁,尷尷尬尬地止住了笑聲。
  年經人反倒笑得十分自然:“怎么我們几個人之間,總有點要生死別离的凄然?”
  黃絹也悠悠歎了一聲,各人都沉默了下來,年輕人不時向各人舉杯,喝著酒,他酒量真豪,看來,要他有醉意,真不是容易的事。但是他一直不停在喝著,酒精也滲透胃壁,不斷進入他的血液之中,順著循環系統到達他的腦部,總有使他的腦細胞活動受到酒精影響的時候!
  到那時侯,他就醉了!
  黃絹來到了原振俠的身邊,用一种罕有的、溫柔的眼光望著原振俠,原振俠輕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瓣壁、沙漠齊聲打破沈寂:“客人快到了,我出去迎接他進來!”
  他們說著,走了出去,年輕人高舉酒杯,使他自己的視線,透過金黃色的酒,蒙蒙朧朧看著正在作無言的溫存的原振俠和黃絹,心頭又是一陣陣刺痛--自然,他又想起了他的奧麗卡公主。
  他們都听到汽車聲,和“犬吠聲”,可以猜想那個要找原振俠的西方人,一定被戈壁、沙漠那种獨特的歡迎方式,弄得惊詫之极了。不一會,果然听到一個人,用帶有濃重北歐口音的英語在叫:“天!我到了什么地方?這里,簡直是夢幻世界!”
  瓣壁、沙漠則在謙虛:“不算什么,只是我們特別喜歡各种精巧的裝置而已!”
  說話聲傳到,門打開,一個身形高大、一頭紅發的歐洲人,出現在門口,先向原振俠望了一眼:“原醫生,我是干納醫生。”
  原振俠可以肯定以前未曾見過這個人,可是他卻一下子就認出了他,這使他感到很訝异。而使得年輕人也訝异地放下了酒杯的原因是,那自稱干納醫生的人,竟然也向他打招呼:“你好,年輕人先生!”
  年輕人小心地問:“我們見過嗎?”
  吧納看來十分豪爽,他說話聲音也大:“你沒有見過我,可是我卻見過你,電腦已經把你發育完成之后是什么樣子的,都顯示了出來,雖然現在你還很小!”
  吧納醫生說的話,每一個字,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也都懂,可是連到了一起,那人的話是什么意思,卻全然沒有人明白,听得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云。
  吧納像是捉弄了別人,感到十分高興,呵呵笑了起來,又轉向原振俠:“听說過勒曼醫院,曾在瑞士的那個勒曼醫院?”
  吧納醫生這句話才一出口,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發出“啊”的一聲,一時之間,人人思緒紊亂,原振俠一面點頭,一面連聲問:“你來自勒曼醫院?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勒曼醫院還在進行無性繁殖,在……制造复制人?”
  勒曼醫院的秘密,首先由那位先生揭露。
  醫院集中了人類醫學界的菁英,改善了無性繁殖的培養法,只要有一個人的細胞,就可以培養出和這個人一模一樣的人。
  這是极駭人听聞的行動,沖擊了人類固有的宗教觀、道德觀。這种方法會使整個人類的發展史,遭到徹底的破坏,使整個社會組織崩潰。雖然他們的用意只是放在醫學用途上,將复制人作為“后備”,在有必要做器官移植時,可以完全不發生排斥的异象。可是,那究竟是救人還是殺人,完全無法有定論。
  勒曼醫院的醫生們,后來离開了瑞士,有相當一段時間下落不明,一直到最近,才被另一個冒險家,亞洲之鷹羅開,發現勒曼醫院全体人員,在格陵蘭的冰原之下,建立了難以想像、規模宏大之极的實驗室,而且對复制人的培育又進了一步,能把原來人的記憶移到复制人的腦中!
  實驗室中的成就,更加駭人的是真正地把一個人一分為二,而且從理論上來說,一個人可以化成無數個!
  原振俠听說過,一分為二的例子,在浪子高達的身上成了事實。現在,世界上,肯定有兩個高達,一個依然在當他的浪子,而另一個,被勒曼醫院复制出來的,則和一個美女熱戀,不知躲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只怕再也不會在別人面前露面。
  有關勒曼醫院,黃絹、年輕人、戈壁、沙漠和原振俠一樣,都听過种种的傳說,有一定的了解,這時,各人有各人不同的想法。
  一明白了干納醫生來自勒曼醫院,他剛才的那一番話,自然也容易明白,而一明白了之后,心頭所受的震撼,自然也劇烈之极。
  勒曼醫院的工作,几乎已超越了人類的生死界限,自然有著极度神秘詭异的意味,一時之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气息。
  過了好一會,年輕人最先打破沉默:“貴院……有了我的复制人?我看……我暫時還不需要……‘用’到……‘它’!”
  吧納醫生盯著他,目光炯炯:“不,你很快就會用到它,很快!”
  他忽然又笑了起來。指著年輕人:“你知道我們遇到的最大困難是什么?你細胞的染色体密碼之中,有著极濃的希冀酒精麻醉的傾向,要糾正,不是容易的事,可是我們做到了!”
  听他說來。像是十分輕松,可是這种話,當听到的人知道那是确實在發生的事之后,心頭的怪异之感,真是難以形容。
  吧納醫生在繼續擴展他帶來的怪异感,忽然又伸手,向原振俠指了一指。
  天地良心,原振俠絕不膽小,可是這時給干納醫生伸手一指,他自然而然,如同電殛一樣,跳動了一下,神情也難看之极。
  吧納醫生道:“你也一樣,很快就會用到你的后備,啊,不是后備,應該是正選了!”
  黃絹的聲音听來十分尖銳:“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你--”
  吧納醫生攤了攤手:“對不起,我心急了些,從頭說起比較容易明白。”
  年輕人悶哼:“你何時收集了我和原醫生的細胞?”
  吧納醫生眯著眼:“一位女士送來的,這位女士的出現,使得醫院上下所有的人……都几乎想集体自殺!”
  几個人互望了一眼,干納醫生的敘事方式相當突兀,他們想問也無從問起,所以只好等他說下去。
  吧納醫生又道:“我們自以為對生命知識的了解已達到了极限,可是這位女士的出現,卻證明我們對生命一無所知,簡直是白痴!”
  五個人中,原振俠和年輕人最早會過意來,因為他們想到了黑紗上次和他們分手的時候,曾使得他們有小小的刀傷。
  而干納醫生又說他們的細胞是“一個女士送來的”,而且這個女士的生命現象,奇特之极,几乎令他們全体都難過得想“自殺”,那么,這個女士,自然可能是來自幽靈星座的黑紗!
  他們兩人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色,年輕人發出了一下低吟聲,原振俠吸了一口气:“那美女的体溫,是攝氏零下二十度?”
  吧納醫生從一出現,就意態豪邁,揮酒自如,可是這時,神情也不禁駭然,一面“嗖嗖”地吸著气,一面連連點頭。
  原振俠苦笑:“你們其實一點也不必自卑,她根本不屬于地球上的生命,你們對她自然一無所知!”
  吧納的神情仍然十分詭异,語气也遲疑:“她自稱是來自幽靈星座,說詳細的情形,你們會告訴我?”
  年輕人用力一揮手:“先別管她的事,她帶了我們兩人的細胞去找你們,有什么目的?”
  吧納醫生恢复了鎮定,“喔”地一聲:“說來話長,有一些地方。我們都不很明白,她又像是有重要的事非立即离開不可,她离開的方式,奇特之极--”
  原振俠喃喃地道:“直接穿過固体!”
  吧納神情疑惑:“不能算是穿過,只是進入!”
  原振俠道:“那有什么不同?”
  吧納道:“當然不同,穿過,是人体最后离開了固体;進入,是人留在固体之中!”
  几個人一時之間,都不明白干納這樣說是什么意思。黃絹也知道黑紗曾做了一些事,可是也不明白干納何以要那樣說。干納伸手,自口袋中取出了一張照片來:“你們自己看。”
  照片就是普通的照片,拍得十分清楚,可是呈現在照片上的情景,卻奇特之至!
  一塊晶瑩剔透,和棺材大小差不多的堅冰--必須這樣形容,因為在冰中,嵌著一個人,一個极美麗的女人,全身赤裸,身材標准得難以形容,雙手垂在身側,雙腿緊并,站立著,閉著雙眼,口角向上略翹,看來帶著甜蜜的微笑,安詳之极,如畫的眉目,一看就知道是黑紗,她的肌膚在冰中,看來也有一种透明感!
  每個人都呆住了,作聲不得,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人被這樣嵌在冰中,當然死了,但黑紗不是人,她如今這种處境代表了什么?
  吧納卻還在討論“穿過”還是“進入”:“你們看到了,這种情形是進入,不是穿過!冰塊是固体,她就是那樣走進去的!”
  黃絹沒頭沒腦問了一句:“她來找你們的時候,就是裸体的?”
  這問題其實沒有意義,但由于人人的思緒紊亂之极,已經完全無法照正常的方式來思考,所以自然不免有古怪問題問出來。
  吧納卻答得十分正經:“當然不,她披著一身黑紗前來,美麗之极,不然,我們根本不會接見她!”
  原振俠歎了一聲,先向各人道:“我們要暫時按捺一下好奇,別向干納醫生問為甚么!”然后,他轉向干納醫生:“請你從頭到尾詳細敘述,不然,由于事情實在太复雜,要不是有條理的敘述,只怕更不容易弄得明白了!”
  年輕人立時鼓掌,表示同意原振俠的意見,戈壁、沙漠重新調整了一下座椅,好使各人坐得更舒适,并且又指揮了一個机器人,推了一車子各式美酒進來。
  自從干納醫生一出現之后,一連串發生的事、他講的話,使得所有人緊張得連喘气的時間都沒有,直到這時。他們才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气,好用心听干納醫生講述。
  以下,就是黑紗到勒曼醫院去的經過。(勒曼醫院在搬遷到了格陵蘭的大冰層下面之后,仍然沿用這個名字,以資紀念。)
  由于干納醫生也有很多疑問,所以在他的敘述中,原振俠和年輕人不時補述他們所知的,有關幽靈星座的一些事,他們兩人的話都在括弧里。
  黑紗是怎么知道有勒曼醫院存在,而且知道它的正确位置,那沒有人知道,或許是她幽冥使者的特异能力。
  黑紗去找勒曼醫院,是她行事計划中一個十分重要的步驟。她的計划极其駭人,在听了干納醫生的敘述之后,至少已可知梗概。
  勒曼醫院一直在世界各地,秘密吸收优秀的醫學家參加他們的工作,他們甚至組織了一個“非常物品交易委員會”,以賺取包多的金錢--這個交易會的故事,离奇之至,在“亞洲之鷹羅開”的故事中已記載過。
  醫院有极充足的經費,不但可以請到一流的人才,增添一流的設備,也可以從事更進一步、更深一層的有關人類生命的研究。而且,豪奢到每一項研究,都几乎可以得到無限制的經費,而絕不要求有什么結果,甚至,可以不向醫院方面公布自己要研究的是什么。
  例如,大約一年之前,就有一位本來曾在勒曼醫院服務,后來一度离開的班登醫生,就帶了一個只有醫院几個首腦人物才看過的怪异活物,進了醫院,立即獲得极佳的待遇,擁有獨立的研究室,据說,研究項目和細胞遺傳密碼的變更有關,什么時候會有研究結果,誰也不知道,也誰都不會追問。
  那种經費無限、研究工作自由的環境,是有抱負的科學家夢寐以求的,所以雖然一旦加入,至少要在人間消失三年五載,也一樣具有高度的吸引力。
  整個醫院的建筑十分宏偉,由七位專家組成的核心,總辦公室設在建筑物的中心部分。這總辦公室,有极其完善的電腦系統,和全座醫院的各個角落聯系,自然也包括值班室在內。
  那一天,在值班室中當班的,正是干納醫生,干納醫生的責任,包括監視醫院的秘密出入口--那出入口,看起來是巨大的、亙古不變的冰層,和格陵蘭隨處可見的冰層一樣,但是卻可以移動成為巨大的入口--供飛机駛進來;或是小入口,供人或車子進出,一切也全由值班室中的電腦控制。
  吧納醫生在螢光屏上看到黑紗突然出現之際,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一,沒有任何交通工具接載她前來,第二,在攝氏零下二十度的低溫下,這個美麗得叫人窒息的美女,身上只披著黑色的輕紗,輕紗在強風下飛揚,更多時候是緊貼在她玲瓏浮凸的胴体上。
  吧納揉了揉眼睛,但是他不必再怀疑那是幻象,因為他又听到了一個极動听的聲音,那使他可以肯定:有人在入口處,正對著閉路電視的攝像管!
  吧納醫生听到的悅耳聲音在說:“請讓我進來,我有你們意想不到的訊息帶給你們,使你們能更進一步了解生命的奧秘!”
  吧納听得目定口呆,他竟像傻瓜一樣地問:“請問你是誰?”
  黑紗的回答是:“我站在門外,怎么說得明白?請聚集你們的負責人,我帶來的,絕對是對你們研究极有利的一項突破!”
  這時,干納已定過神來,他調整了電視攝像的焦距,螢光屏上的黑紗移得更近,在她講話時,神態的俏媚柔順,實在使人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勒曼醫院有十分嚴格管制出入的條規,但干納醫生這時卻什么也顧不得了,他按下了掣鈕,讓黑紗進來,同時,通知總管理室。
  他還沒有來得及向總管理室報告他做了什么,只是按下了和總管理室的通話系統,就听到總管理室中傳來了几下惊呼聲,和那動听的聲音:“對不起,讓你們吃惊了?我有轉移空間的能力!”
  又在一連串急速的喘息之后,總管理室中又傳出軟弱的詢問:“你……是誰?”
  那問題和干納剛才問的一樣!
  吧納只考慮了一秒鐘,就對著通話系統叫:“人是我放進來的,我現在就來報告!”
  他按下了几個掣,离開了值班室,五分鐘之后,他到了總管理室,看到的情形是,醫院的三個領導人,盯著那美女在看,現出如夢如幻的神情。干納一進來,他們就齊聲叫:“干納,你碰一碰她!碰她身子的任何部分!”
  這种提議,突兀之极,不合常理之极,可是當干納向那美女看去時,美女卻擺出了一副“歡迎來碰我身子”的神情和姿態來。
  吧納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走過去,伸出手指來,在美女瑩白如玉的手背上,輕輕按了一下。雖然只是輕輕一按的肌膚接触,干納已經感到了一股寒意自他的指尖中直傅了過來!
  他連忙縮手,神情迷惑之极,望著黑紗,黑紗用她靈活媚人的眼神,鼓勵他做進一步的試探,干納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伸手--他是典型的北歐大漢,手掌伸出來极大,一下子就把黑紗的小手,全握在他的大手之中,那也是干納一輩子難忘的經歷,手柔軟,可是极冷,冷到根本無法撞得住!
  這一次,他不但縮回手來,而且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失聲叫:“你不是人!”
  黑紗幽幽歎了一聲:“對,我不是人!”
  接著,在四個人類頂尖的科學家前,她介紹了自己,和她曾向年輕人介紹過她自己時,用的詞句一樣。全在人類知識范疇之外,所以,四個頂尖的科學家,一樣不明白她是如何的一种存在四人中的一個,恰好是“反物質”理論的始創者,他略有領悟:“你們的生命形式,和地球人的截然相反,那可以說是一种反生命!”
  黑紗秀眉略蹙:“那只不過是名稱問題,在這方面多作討論并無意義,我來,是想請你們幫助我做一些事--我也相信,你們在幫助我做這些事的過程之中,一定也可以獲得許多研究上的益處!”
  四個人互望了一眼,都是一樣的心意,齊聲道:“請你略等一等!”
  其中一個,向干納作了一個手勢,干納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利用總辦公室中的擴音系統,用十分激動的聲音宣布:“本院來了一位极其奇异的客人,她會敘述我們前所未聞、難以想像的生命形式,歡迎可以放下手頭研究工作的同仁來和她會面,听她的敘述!”
  黑紗的神情有點意外,勒曼醫院顯然對她的來臨十分重視,她又回答了几個問題,其中之一是“我們當然有比地球人強得多的能力,我雖然受懲罰能力大減,但仍然可以輕而易舉,轉移空間,出現穿透固体的效果--哦,對了,請准備一塊大冰塊,兩立方公尺就夠。”干納又吩咐了下去,四個人領著她,一起到了總辦公室的會議室。
  可以容納一百人的會議室,在十分鐘之內,聚集了大約五十人,個個都以极疑惑的神情望著黑紗,也個個都碰了碰她的身子,有一個年輕的醫生甚至表示了不可遏制的一种沖動,尖聲怪叫了起來。
  吧納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其實他也沒有什么可以介紹的,因為他對黑紗也一無所知,而且,也不知黑紗來醫院的目的是什么!
  大家都屏气靜息地望著黑紗,一面震惊于她的美艷,一面駭然她的怪异。
  黑紗卻先不說她自己,她開口,用十分哀怨的聲音,先說了年輕人和奧麗卡公主,由于她收集人類靈魂而生离死別的故事。
  黑紗的聲音十分動听,而在這宗事件中,她又動了地球女性的感情,聲音中也充滿了哀怨,所以听得在座的人如痴如醉。尤其當她講到公主遭了不幸之后,年輕人對她的思念是如何深刻,教人感動之際,座間几個女性科學家,竟不由自主發出了啜泣之聲。
  (年輕人在听干納說到這里時,大口喝酒,面上的肌肉不由自主抽搐著。)
  在黑紗講了那段話之后,有一個激烈的討論,問題和回答,環繞著靈魂的存在現象。
  問:照你的說法,肯定了人類靈魂的存在?
  答:是,絕對肯定!
  問:(很多人一齊搶著問)那是一种什么樣的存在?
  答:一种能量,能量自成一組体系在不斷活動,在活動中,記憶被保存和產生,可以說是一組不斷活動的記憶能!
  問:這种能量,竟然可以被禁錮?
  答:是的,幽靈星座已成功地禁錮了极多的地球人的靈魂來研究--
  接下來黑紗的回答,在以前曾提到過,那是有關她對人類生命、靈魂的看法。她在群情漸趨洶涌中,揚了揚手:“各位在致力研究的复制人,是不是有靈魂,或者,一個人的靈魂,是不是也能一分為二,這是研究的一大課題,我想是可以的--一組記憶的能,理論上,可以化為許多組。在理論上确定了這一點,對各位的研究工作大有幫助!”
  會場中靜了下來,人人都在深思黑紗的這番話,都覺得大有道理,但是也都知道,從理論上的确定,到實際上的證明,不知有多么遙遠的路要走!
  (人類在几千年前已經有過要到月亮、能到月亮的設想,可是經過了几千年無數次的實驗,才實現了這一點!)
  棒了好久,才又有問題提出。
  問:被禁錮了的靈魂,永遠沒有机會獲釋嗎?
  答:不!
  (年輕人和原振俠听干納說到這里,一起跳了起來,盯著干納。干納也深吸了一口气,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兩人鎮定。)
  問:怎么才能?
  答:要有一個幽靈星座的生命,肯做出徹底的犧牲--各位,我极愿意犧牲,我不准備再繼續存在,只是為了可以解救奧麗卡公主。
  問:為什么?
  答:為了不想年輕人再痛苦下去!
  (在干納說到這里時,年輕人的臉脹得极紅,不住交握著手,原振俠走來走去,像是無頭蒼蠅,而黃絹則一下子扑了過來,緊緊抱住了原振俠,戈壁、沙漠口中哺喃自語,也不知他們在講些什么。)
  (所謂“黑紗的計划”,這時,多少已經可以知道一些內容了。)
  (第一步,是她犧牲自己--徹底的犧牲,她將變得不存在,不像人死了之后,還有靈魂--而運用犧牲的力量,將奧麗卡公主靈魂的被禁錮狀態結束。)
  (但,那有什么作用呢?黑紗的犧牲這樣大,總要有積极的作用才是!)
  (他們一起向干納望去,干納作了一個“我會一步一步說”的手勢。)
  當時,就是干納提的問題:“公主的靈魂就算解脫了,年輕人的痛苦也不能稍減,她畢竟死了,人和靈魂是兩种不同的存在!”
  黑紗緩緩地道:“地球人的靈魂在某些情形下,可以進入不屬于他原來的身体!”
  黑紗這句話,講得十分緩慢。語調也很輕柔,可是當時在會場中,她的話所引起的震撼,無与倫比!
  (即使現在是干納的轉述,她的話,所引起的震撼也极令人吃惊。)
  (沙漠首先叫了起來:“借尸還魂!”)
  (“借尸還魂”自然是最直接的,也是傳統的說法。所謂“借尸還魂”這种現象,就是黑紗所說的“地球人的靈魂在某种情形下。可以進入不屬于他原來的身体”!)
  (黃絹接著發出了一下惊呼:“她既然准備徹底犧牲自己,她的身体就沒有用,可以讓給奧麗卡公主的靈魂,這就是她的計划!”)
  (年輕人聲音嘶啞:“她為什么要那樣做?她為什么要那樣做?”)
  (黃絹大叫了起來:“你這傻瓜,她愛你!她愛你!僅僅為了不要見到你痛苦,她就可以徹底犧牲自己!”)
  (年輕人雙手攤開:“不!她是來自黑暗之中的……魔鬼!”)
  (原振俠一字一頓:“她來自黑暗,可是當她的感情中有了愛,她就是天使,來自黑暗的天使!”)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
  (各人在沉默之中,心中仍然充滿了大量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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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百草園,曉霜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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