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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是如此的簡單,但是寫在信紙上的每一個字,卻像是一柄利鑽一樣,在鑽蝕著高翔的心,高翔絕不是一個娘娘腔的人,可是這時,他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向下沉,向下沉,他的鼻端一陣陣的發酸,他的雙眼之中,先是充滿了淚水,使他的視線變得模糊。
  接著,他的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落在紙上,發出輕微的拍拍聲。
  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看到了本蘭花的這封信,高翔實在是掩不住心頭的傷心了,他只是呆呆地站著,不住地淌著淚、一切全都證實了!
  那個怪電話中所說的一切,全是事實!木蘭花為了取回電光衣,付出了如此高的代价,那代价,便是她寶貴的生命!
  也不知呆立了多久,覺得他的身子在不由自主地一陣又一陣地抽搐著,他嘴唇發燙,像是要裂了開來一樣!
  他開始出聲了,只見他喃喃地叫道:“蘭花,蘭花!”
  又過了不知多久,他才向后一跌坐倒在沙發上…
  而這時候,電話鈴又響了起來。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同時抬起頭來。
  當他們一抬起頭來之際,由于兩人全都淚眼模糊的原故,他們几乎都看不到對方,但他們同時失聲道:“又是那人!”
  高翔的心中,也立時一動,他連忙道:“秀珍,我們別再難過了,蘭花不在,她也不是會立即有性命之憂的,還有三大,別忘記,還有三天!”
  “三天,又有什么用?”
  “我們來盡一切可能想辦法!”高翔堅定地回答著,拿起了電話听筒,發出了“喂”地一聲,聲音也是十分堅定的。
  “仍然是高翔先生?”
  “仍然是你?”高翔反問。
  “是我,蘭花小姐呢?”
  “蘭花小姐不愿意接听你的電話。”
  “那對她自己來說,是极大的損失。”
  高翔的心中陡然一動,道:“她不是只有三天生命了么?一個只有三天生命的人,還在乎什么損失呢?”
  “哈哈,從這里到P城,是不用三天的啊。”
  高翔怔了一怔,他不明白對方這樣說是什么意思、
  那人又道:“你不會明白了,高先生,請她來听電話,她自然會明白我說的話是什么意思的,你不必在這件事中打岔!”
  請蘭花小姐來听電話!誰知道蘭花在哪儿?
  高翔略呆了一呆才道:“好,請你等,等。”
  他用手掌按住了電話听筒,道:“秀珍,他要蘭花來听電話,又提到什么P城,你可以學蘭花的聲音,來和他交談么?”
  穆秀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點了點頭。
  高翔又道:“听那人的口气,似乎事情還有轉机,你要設法在他的口中,探出究竟來。”
  穆秀珍接過了電話,冷冷地“唔”了一聲。
  那一下聲音的神韻、聲調,學木蘭花當真是惟妙惟肖的,高翔忙向她點了點頭,以增加她的信心。那邊的人笑了起來,道:“只有三天了!”
  “是的。”
  “蘭花小姐,電光衣一到P城机場,你的生命就沒有問題了,我想,你不應該忘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的,是不是?”
  “電光——衣。”穆秀珍陡地住了口。
  “只有三天了,小姐”“砰”地一聲,又收了線。
  穆秀珍疾轉過頭來,道:“高翔,對方不知道電光衣一到警局就被毀去了,他要蘭花姐將電光衣帶到P城去。”
  “他還說了些什么、
  “他說,只要一到P城机場,蘭花姐的生命就沒有問題了。我想,一定是蘭花姐曾答應他們,將電光衣帶到P城,而他們的人,則帶著那种特制的瀉藥,在机場上和蘭花姐交換的。”
  高翔站了起來,來回地踱著,他不斷地以手擊額。
  在他踱了三分鐘之后:他陡地抬起頭來,道:“秀珍,那我們還等什么?”
  穆秀珍不明白高翔的意思,定睛望著他。
  高翔俯下了身,湊近穆秀珍,道:“我到P城去!”
  “可是,我們沒有電光衣!我們也不知道找什么人接頭,不知道接頭的暗號!”
  “那不要緊的,那邊預定和蘭花接頭的人,一定在七天之前,就開始等在机場上了,他已等了七天,而且會繼續等下去,一直等到十天的期限滿了才會离去,我們飛到P城去,只不過需要三小時,我們至少還有兩天的時間可以觀察誰才是預定接受電光衣的人,我們足以向他下手搶奪那种瀉藥!”
  “那時間實在是十分窘迫了。”
  “是的,所以我們才要立即動身,我們還要設法尋找蘭花,我們兩個人,我們最好分頭進行,我到P城去,你尋找蘭花。”
  穆秀珍站著發呆,她的心中仍亂成一片。
  高翔用力地握住了穆秀珍的下,道:“秀珍,這是有關蘭花性命的大事,你找到了她,不論我是否已經成功了,你都立即和她一齊到P城來!”
  穆秀珍茫然地點了點頭。
  “秀珍,你根本不知道她到了什么地方,要找她當然是十分困難的。你必須拿出你所有的力量來,秀珍,你要知道,如果你找不到她。那么,我們就算得到了瀉劑.也是難以挽救她的性命了!”
  “我知道!我知道!”看穆秀珍的神情,像是又想哭了,但是她卻知道,哭是沒有用的,她緊緊地咬著嘴唇,忍住了哭。
  她的態度,使高翔對事情的進行,多少有了一點信心,他轉身向外奔去,跳上了車子,又轉向机場疾駛而去。
  這時,天色已接近黎明了,霧也更濃,向前望去,灰朦朦的一片,這是罕見的濃霧,高翔一路上不斷地擔心,在這樣的天气,正常的航行是不是會被維持。
  他的擔心,在他到達了机場之后的五分鐘,便被證實不是多余的了,机場的指揮主任告訴他:“一切飛行全被取消了。”
  “不行,”高翔叫著,“給我一架飛机,我要到P城去!”
  指揮主任搖著頭,道:“高先生,不管你有什么急事,我無法令你起飛,你還記得上次,薩都拉在暴風雨中降落的事么?”
  高翔的心抽搐了一下,說道:“現在沒有暴風雨。”
  “根据气象台的報告,低气壓籠罩在七百里的范圍之內,极不穩定的气浪,在高空浮游,視線不清,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起飛,只有白痴才會!”
  “就算我是白痴!”高翔用力一拳擊在桌上。
  “那我也不是白痴!”指揮主任回答。
  高翔緊緊地握著拳,突然之間,他揮出了右拳,擊中了指揮主任的下顎,這一拳,是指揮主任做夢也想不到的,他的身子向后一仰,跌在地上,昏了過去。
  高翔轉過身來,兩名指揮員正在他的身后,目瞪口呆,高翔猛地向他們兩人跳了過去,他雙肘齊出,撞向兩人的胸口。
  那兩人被他撞得向外跌了出去,撞在牆上,一個立時昏了過去,一個則經過高翔在他的頭部補了一拳之后,躺在地上不動了。
  高翔關好了指揮室的門,他來到了控制台前,對著對講机,扳下了掣,道:“高速度小型机,是在第几號跑道上?”
  對講机中立時傳來了回答:“第七號跑道。”
  “我是控制主任,我是控制主任!”高翔按下了一個有“七”字的掣,“准備小型飛机,供警方人員,立時起飛之用,亮起霧燈!”
  “主任,這樣的天——气——”
  “准備起飛!”高翔厲聲吩咐,立時關上了對講机。
  他轉過身來,走出控制室,他知道控制室中被他打昏過去的三個人,至少要半小時之后,才會醒來,而半小時之后,他已在上空了!
  為了小心起見,高翔在离去的時候,仍然將控制室的門上了鎖,以防止他的計划被破坏,他直向第七號跑道走了過去。
  他還未曾來到第七號跑道,便看到一連串黃色的霧燈亮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假冒控制主任所下一命令已然收效了!
  他來到了跑道上,兩個机械師迎了上來,高翔道:“我就是要起飛的人,飛机在什么地方?一切都准備妥當了么?”
  “准備好了,可是這樣的天气——”
  “別廢話!”高翔一直向前奔去,他爬上了机艙,艙蓋緩緩地蓋了下來,霧濃得使高翔几乎看不見在前面揮旗的地勤人員。
  他發動了引擎,飛机發出轟然的聲音,向前沖了出去,霧燈飛快地掠過,飛机在跑道上并沒有滑了多久,便已直沖向天空去了。
  高翔有過上千小時的飛行紀錄,但是他卻從來沒有一次像如今這樣的飛行經驗,他的飛机是飛上了天空,可是,他卻什么也看不見,飛机被陷在霧中了。
  霧濃得像是高翔在一罐白漆中航行一樣。
  高翔盡量地使飛机升得高,希望可以沖出濃霧,但是當他終于穿出了濃霧之后,他向下看去,下面一片霧海,仍然無補于事!
  他已在兩万八千尺的高空了,地面的指揮部不斷地警告他,他所駕駛的小型飛机,在那樣的高度飛行,是十分危險的。
  但是,地面的指揮台卻也同意,如果高翔降低高度,而變得在霧中飛行的話,那么危險性只有增加,而不會減少的。
  半小時后,無線電中,突然傳來了方局長的聲音。
  這是高翔早已預料到的事情,因為被他擊昏的三個人一定會醒來,而醒來之后的第一件事,當然是通知方局長了!
  “高翔!”方局長的聲音十分嚴厲,“你這种行動,已超越了你所負的責任了,你必須受到處分和法律的制裁,你快回來。”
  “方局長,”高翔鎮定地回答,“我愿意接受一切制裁和處分,但是如今,我卻必須到P城去,我一定要盡快到達P城。”
  “為什么?”
  “我一時之間,也難以講得明自,但是,方局長,蘭花的性命危在旦夕,我到P城去,是為了盡最后一份力量去救她的!”
  方局長呆了半晌,才道:“我明白了,盡管我不同意你的行徑,但是我諒解你,小心些,高翔,在這樣的天气下飛行,不是開玩笑的!”
  的确,在這樣的天气下飛行,不是開玩笑的。
  高翔為他可以在濃霧之上,平穩地飛到P城,那是大錯而特錯了!
  方局長的話才講完不久,無線電便發出警告:“在你的前方,有一個气囊在移動,避開它!”
  高翔并沒有机會避開那個气囊,他飛行的速度快,气囊移動的速度也快,等到無線電的警告傳來時,气囊已經到了!
  他的飛机,突然翻起跟斗來!
  那并不是一個跟斗,而是連續不斷的十七八個跟斗!
  在翻了那十來個跟斗之后,他的飛机陡地跌進了云層之中。而由于劇烈的震動,許多儀器都失了靈,高翔才將飛机的机身維持平衡,雷達警報器的緊急紅燈,便已亮了起來,那表示前面一千五百尺的地方有障礙,以飛机如今的速度而言,那是六秒之內的障礙!
  高翔用力地扳下升高杆,飛机几乎是成直線地向上飛去的,但是,飛机雖然立即變得向上升去,机腹還是擦中了前面的山岩!
  在一下猛烈的震動之后,飛机已完全失去控制了!
  飛机向后跌去,在濃霧之中,冒出了一蓬极其灼亮的火光,接著,便是一下惊天動地的爆炸聲,和無數碎片四處迸射的聲音。
  ×××
  方局長,警方人員和穆秀珍是在三小時之后赶到現場的,由于高翔的飛机,突然失去了聯絡,机場方面便和各地展開了無線電聯絡,結果有人報告說似乎有飛机在濃霧中失事,方局長接到了報告,立時通知木蘭花,但是木蘭花卻不在。
  而穆秀珍則剛外出找尋木蘭花沒有結果而回到了家中,當她接到了方局長的電話,說高翔的飛机已出了事之后,放下電話,忍不住又“哇”地哭了起來!
  所以,當她和方局長等人一齊赶到現場的時候,她的眼睛還是又紅又腫。她沿途仍然不斷地在哭著,誰也勸她不听。
  等到一干人等赶到現場的時候,霧已經散了,飛机的碎片也已被發現了很多,當地的警員找到了三個目擊爆炸發生的人。
  這三個人中,有一個教員敘述得最清楚,他說,當時他正在學校的操場上,忽然間,他听到了一陣异常的飛机聲音。
  而當他抬頭看去的時候,他卻看不到飛机,只看到一團火光,在上空大約一千尺的地方發生,由于當時霧太深,他只知道是有飛机撞到了山,至于撞山的什么飛机,以及机上人員的命運如何,他卻全然無法知道,他是立即將他所目擊的一切報告了警方的。
  方局長和穆秀珍等人听到了那教員敘述之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几個航空失事問題專家,正在細心地研究碎片。
  他們在經過了几分鐘的會商之后,站起身子來,來到了方局長的面前,一齊搖了搖頭,道:“机上的人,是絕對沒有生還希望的!”
  方局長和穆秀珍兩人,都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穆秀珍尖聲道:“你們要弄清楚,高翔是一個非比尋常的人,即使在最危險的情形下,他也有著鎮定的應變頭腦的!”
  穆秀珍聲勢洶洶他說著,似乎飛机失事,高翔死得連尸骸都沒有,這一切全是那兩個專家的錯一樣!那兩個專家攤了攤手,難以回答。
  “你們說,他一點机會也沒有么?”方局長總算比較老練一些,他又回了一句。
  “嗯——”一個專家望了穆秀珍一眼,深怕她發脾气,“除非在爆炸發生的一剎那,他已按下了救生掣,他已彈出了机艙。”
  另一個專家則不出聲,只是在一旁搖著頭。
  那一個說話的專家用力地碰了碰他,那一個專家才道:“是,是,這是唯一的机會了,可是這個机會……嘿嘿……嘿嘿……”
  他勉強干笑了兩聲,未曾再說下去。
  而事實上,他根本不必說下去,誰也知道他將說些什么了,他是想說,這個机會,實際上是微乎其微,几乎等于零的。
  因為即使高翔在那一剎間,按下了救生掣,彈出了飛机的話,飛机接著爆炸,爆炸的气浪,一定會將他震昏過去的!
  飛机是在一千二百尺高空遇事的,高翔被震昏了過去,當然難以打開降落傘,什么人能夠在一千二百尺的高空跌下來而仍然生還?
  方局長和別的人,都听得出,這兩個專家那樣講法,只不過是在安慰一下方局長,使他的心中,還寄以一線希望,不要太難過而已。
  可是,由于那兩個專家意料之外的卻是,穆秀珍已肯定了這一點,她立時輕松地笑了起來,道:“是了,高翔一定事先彈出飛机了!”
  一個專家道:“小姐——”
  但是穆秀珍卻專橫地不讓他將話講完,而大聲地道:“你不必說,我可以肯定,高翔一定是逃生了,方局長,你不必發急,說不定他這時正在找我們哩!”
  方局長卻一點也不樂觀,他下令在附近二十里范圍之內,進行詳細的搜索,他自己則帶著穆秀珍,單獨走了開去。
  當他們兩人來到了一株大樹之下,遠离了眾人之后,方局長才道:“秀珍,告訴我,高翔為什么要在這樣的天气之下飛到P城去?”
  “他……他為了要救蘭花姐!”
  方局長只感到一陣頭昏,高翔的失事,已經使他覺得難以忍受了,而如今再听到木蘭花有不幸的消息,他更是難以支持了!
  他連講話的聲音也有點結結巴巴起來,道:“蘭花……她有什么事?這几天,好像沒有大事發生啊,她怎么了?”
  一提起木蘭花,穆秀珍不由自主,又失聲哭了起來,她一面哭,一面道:“方局長,蘭花姐為了奪回電光衣來,她吞下了一种毒藥,只有三天可活了。”
  方局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是說——”
  穆秀珍沒有勇气再將木蘭花的遭遇再說一遍,她突然叫道:“高翔去不了P城,我要去!我要去!”她向前疾奔了出去,奔到了一個警官的身邊,在那個警官還未曾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際。她一伸下,已將那警官推得踉蹌向外跌出了几步。
  同時,她身形一縱,已經跳上了在那警官身邊的一輛摩托車,向前疾駛而出,摩托車在田野之中,几乎是野馬一樣跳躍著前進的!
  方局長叫道:“秀珍!秀珍!”
  可是穆秀珍騎著摩托車,已經從田野跳上了公路,她加大油門,摩托車在平整的公路上,如同一支箭似地向前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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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 雪人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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