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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一個神秘的拍賣會


  溫寶裕搖搖擺擺走進來——他發育良好,身体健康,個子相當高,所以他故意夸張他走路的姿勢時,看起來自有他的瀟洒味道,我曾經對他這种行動,表示過一些异議,溫寶裕睜大眼睛望著我:“現在的青年人,都是這樣的啊。”
  我無法表示意見了,因為我不再是青年人了。
  我曾觀察過,胡說對他的這种怪模怪樣,一點也不覺得礙眼,雖然他自己的行動很合乎傳統的庄重的原則。
  而良辰、美景對溫寶裕的儀態,簡直欣賞,有一次,兩個小丫頭側著頭看了他好久,由衷地道:“小寶,你可以算是美男子,只可惜,太無懈可擊,反為不美了。”
  溫寶裕一翻眼:“我應該怎么樣?把自己的鼻子劓了才夠標准。”
  小寶在這里,不說“把鼻子割了”,而用了一個“劓”字,多半預算良辰、美景會听不懂,可是良辰、美景悶哼一聲:“不必,叫苗女在你臉上黥上一條什么毒虫,也就差不多了。”
  一個說“劓”,一個還以“黥”,溫寶裕一人難敵兩口,只好偃旗息鼓,不再唇槍舌劍。
  由此可知,良辰、美景也并不討厭溫寶裕的行動,所以,我看到溫寶裕有點不順眼的行動時。也就忍住了不出聲,久而久之,倒也習慣了。
  溫寶裕走進來的時候,我正准備出去。他簡直可算是我屋子中的一員了,所以我只是向他一揮手,示意他自便,并沒有打算為了他的出現而多逗留一會。
  溫寶裕一看這种情形,打橫一跳,攔住了我的去路,揚著手中一只黑色的信封:“我收到了一封十分古怪的邀請函,想听听你的意見。”
  溫寶裕這小子,自從他也有了好几宗古怪的經歷之后,十分之自以為了不起,不論遇上什么事,各种各樣的意見之多,無以复加,這次居然會來不恥下問,來听我的意見,那是十分難得的事了。
  我停了步:“請你去參加什么?”
  溫寶裕拍打著信封:“一個拍賣會。”
  我立時自鼻孔中發出了“哼”地一聲響。這個動作,叫作“嗤之以鼻”,溫寶裕自然是明白的。
  他立時不以為然:“亞洲之鷹羅開,認識了他畢生唯一所愛的异性,也是在一個拍賣會中開始的。”
  我側著頭打量他,當然是意存不屑,有“你怎么能和亞洲之鷹相比”之意。
  可是在看了他一會之后,我倒也沒有什么可說的,因為溫寶裕有一個長處,他全身上下,自然也包括神情,都自然而然,絕不做作地充滿了自信的光輝。
  任何人,如果有這种出乎自然的自信,就一定會給他人好感——要注意的是,自信的神態必須出乎自然,而不是做作,不然就會令人反感。
  溫寶裕的這种自信,和他成長的環境,當然有一定的關系,其中有相當部分,可能還來自我和白素對他的影響,但是當然,更主要的,還是他天生的性格。
  這時,他看到我并沒有再說什么,就知道他自己已通過了“考驗”,所以,又把那信封向我揚了一揚:“這個拍賣會,規定所有參加者,都不得暴露自己的身分。”
  我揚了揚眉:“哼,除了化裝舞會之外,又有了化裝拍賣會?”
  溫寶裕皺著眉:“有些拍賣會,不公布拍買者的姓名,倒是慣例。例如上一次世界上最珍貴的郵票‘圭亞那紅一分’,就不知是誰買了去。還有,那顆著名的天然粉藍色鑽石‘海洋之魂’也不知——”
  看來他在收到了那個請柬,做了不少的資料查閱功夫,他記性好,要是由得他滔滔不絕說下去,不知道可以說多久,所以我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頭:“夠了,可有說明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准暴露身分?”
  溫寶裕吸了一口气:“有,說得很坦白,說是拍賣的珍品,大多數,甚至全部,來歷都不是很光采,不可深究。可是又絕不是賊贓。其中,絕大部分,和多年之前,一個著名的中亞考察團有關——”
  我本來已听得沒有什么興趣,准備走出門去了,可是一听到最后那句話,我陡然一揚手,問:“斯文哈定考察團?”
  溫寶裕聳了聳肩:“沒有明說,不過据我的推測,正是斯文哈定考察團。”
  我抿著嘴,來回踱著步。
  斯文哈定是著名的瑞典學者,世稱最偉大的探測家,畢生致力于中亞細亞的探險,足跡遍及中亞各地,對中國的西北地區,更曾進行過長時期的探索,對新疆、西藏、蒙古地區,比任何人都熟悉。
  我早就對斯文哈定的探險行為,十分有興趣,一來由于我生性也喜歡探險,二來,是由于斯文哈定曾几次來回戈壁沙漠,他的著作之一就是“戈壁沙漠橫渡記”,在沙漠中有了不少發現。
  圍繞著他的探險活動,還有許多傳說,都十分之引人入胜。傳說中有一個,說他曾在戈壁沙漠之中,發現了一個被淹沒了許久的古城,那個古城之中,有著許多奇珍异寶,都落入了他的手中,而且,他并沒有公布這件事——如果公布了,當地政府會沒收這些寶物。
  如果傳說屬實,那么斯文哈定保有這些寶物,自然不能算是很光采的了。
  一座被風沙淹沒已久的古城,這自然十分引人入胜,所以我伸手,便把溫寶裕手中的信封,接了過來,抽出了請柬。
  請柬也是黑色的,印著銀白色的字,首先是一段邀請文:素仰閣下對珍貴對象,极有興趣,所以邀請閣下參加這次神秘拍賣會,主持者保證閣下絕不會失望云云。
  在我看這一段文字的時候,溫寶裕在一旁,解釋他何以會接到這份請柬的原因——我正想問他。
  原來當溫寶裕才主理陳長青的那幢大屋子之后,需要現錢來怍管理改建之用,經過我的同意,變賣了一些屋中的古董,也曾把几件珍貴的東西,交給國際性的拍賣會拍賣。所以,溫寶裕的名字,就被列為“國際收藏家”之列,所以,就收到了請柬。
  在邀請文之后,是另一段文字:“鑒于本次拍賣的珍貴寶物之中,部分或大部分的來歷,并不光采——但保證絕非賊贓,絕沒有任何法律糾紛。”
  那段文字又道:“所以整個拍賣會現場的參加者,均不能暴露身分面目,包括拍賣會主持人在內,均請戴面具或化裝,務求掩遮本來面目。若閣下自問能遵守此項規定,請電本會,當即寄上精美的拍賣物品目錄——絕大部分,都是中亞細亞的藝術精品和寶物,和一個著名的探險隊有關,有許多簡直是傳說之中才出現的珍品。”
  溫寶裕看到我抬起了頭,就道:“看,毫無疑問,這個探險隊,一定是斯文哈定領導的探險隊。”
  我問:“你打電話去了沒有?”
  溫寶裕道:“當然打了,明后天就會收到目錄,倒要看看有什么奇珍异寶。”
  我笑:“你那大屋子中的奇珍异寶也夠了,還想去買別的?”
  溫寶裕搖頭:“不是想去買,是想去看看那個見不得人的拍賣,究竟如何進行。”
  他把這個拍賣會形容為“見不得人”,倒也十分貼切,自然,也大有可能,這根本是拍賣會主持人的噱頭,藉此吸引人參加——如果不是由于這一點,小寶不會有興趣,也根本不會來和我商量了。
  一想到這一點,我又有點掃興:“你想去參加?奇怪,你注意到了极不合理的一點沒有?”
  溫寶裕縱笑了起來:“當然注意到了,它沒有拍賣的時間地點。”
  我瞪著眼:“這不是混賬嗎?”
  溫寶裕道:“我想一定是在目錄上——可能不想太多沒有誠意的人參加,所以才這樣做的。”
  我笑了起來:“你是什么時候開始爭取到行動自由的?如果拍賣會在外地進行,就算令堂肯讓你去,難道你就不顧學校的課程?”
  溫寶裕苦笑:“希望拍賣會在本地舉行。”
  我看了看信封,信是從巴黎寄出的,我代替他發出了一下長歎聲:“机會是三百分之一。”
  溫寶裕望定了我,我看出了他的心意,連忙搖頭:“不,我不會去參加,別說我沒有好奇心了,這一切,可能都只是拍賣商設計的吸引顧客的噱頭。”
  溫寶裕不置可否,只是道:“有可能,等看了目錄再說,或許沒有什么特別。”
  我點著頭,向他揮了揮手,走了出去——我那次去辦的事,和這個故事無關,所以不提了。我是一個典型的“無事忙”,可是也有許多稀奇古怪的事,就是在一開始看來一點目的和作用都沒有的忙碌中發展出來的。
  從溫寶裕那次來過之后,我也忘記這件事了。過了兩天,晚上,我正和白素在閒談,忽然想起了這件事。就和白素提了起來。白素淡然笑:“當然是拍賣商的招徠手段。哪有那么多的珍奇古物。”
  我同意白素的判斷,可是二十分鐘之后,我和白素都知道這個判斷,大錯特錯了。
  溫寶裕是以极其庄嚴的神情,捧著那本大開本,厚厚的、彩色精印的拍賣品目錄進來的,他進來之后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中頭獎了!拍賣會在本地舉行,時間是一個月之后。”
  我哼了一聲:“小子的運气真好,你看了目錄了?”
  溫寶裕大大吸了一口气:“沒有,我只是翻了一下,太偉大了,我來和你們一起看。”
  我白了他一眼,也就在這時候,我看到了目錄的封面,那是一柄匕首和它的鞘,才一眼,我就被這匕首吸引住了。
  接触過武術的人,大多數,對武器都有一种熱烈的偏愛。我曾在十万大山的一座秘室(興建來供明朝的建文帝作避難之用)中,見到過一柄鋒利無比的寶劍,就曾愛不釋手,起過想將之据為己有的貪念。
  而這柄匕首,我看到的雖然不是實物,但是現代彩色印刷術的進步,也就可以通過圖片,体驗到它的鋒銳。整個刀具,呈現一种不可測的、充滿了神秘意味的藍色,這种藍色,閃爍不定,甚至不能肯定它是深藍還是淺藍。
  從這种神秘的、藍汪汪的顏色之中,就可以感到它的鋒利和殺气。
  在我注目于這柄匕首的同時,我听到白素也發出了一下惊歎聲。
  令人惊訝的,還不單是這柄匕首的鋒利,更在于它的柄上和鞘上,鑲滿了各色寶石。簡直可以說是寶光奪目。
  我足足隔了半分鐘之久,才由衷地歎:“好一柄匕首。”
  溫寶裕道:“編號第一,有較詳細的介紹,說是有一個故事,和這柄匕首有密切的關系,故事是記述在一大捆羊皮上的——”
  他一面說,一面打開了目錄來,第一項拍賣品,就是這柄匕首,標題是:“和一個凄惋的故事有關的命運之匕首,沙漠古城中發現的珍品。”
  還有一項副題是:“底价二百万英鎊。”
  我悶哼了一聲,又留意另一幅很大的照片,照片拍的是一捆羊皮——這种經過特制的羊皮,中亞細亞一帶的人,到如今也用來當紙用,古代更是書寫記錄的重要工具,它可以保持很多年,比紙耐久,已發現的最早的基督教圣經,就是寫在羊皮上的。
  一大捆羊皮,有几張攤開著,用一种我看不懂的文字書寫,照片旁的說明是:這是一种早已失傳了的中亞部落文字。可是出人言表的是,其中有中國的漢字。不過也難以辨認,在已可辨認的字中,可以知道,記述的是一個十分离奇曲折的故事。
  這時,我也看到在那些我不認識的“中亞古代文字”之中,确然有漢字在,而且,還是龍飛鳳舞的草書,我只看了一句,就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那一句是:“往事歷歷,心痛如絞”。
  在照片上還可以看得到的另一句是:“此匕首隨余半生,然來歷知者极少,今記錄于此,留待后世。”
  白素沉聲道:“中國字是批注,那古怪文字才是記載故事的。”
  我大是奇怪:“看來,記載的是一個中國人的故事!”
  溫寶裕抓著頭:“中國人的故事,為什么要用這种古怪文字來記錄。這匕首的主人是什么人?能擁有這樣的匕首,這人一定十分不簡單!”
  我再看說明:該批可能大有价值的羊皮,不另立項目,作為第一號拍賣品的附屬品,購得者可自由選擇,接收或放棄該項附屬品。
  溫寶裕大聲道:“要是有什么人,買了這柄匕首,不要這捆羊皮,那就好了!”
  小寶的話雖然有點匪夷所思,可是想想也很有道理:那柄匕首,雖然毫無疑問是稀世奇珍,可是它卻不會說什么。而那一大捆羊皮,天曉得會有什么古怪的故事,記述在上面!
  單是那种古怪的文字和漢字草書的夾批,已經可以引發人無窮無盡的想象力了。
  而這柄匕首的底价已經那么高,拍賣的成交价不知是多少,自然不是我或溫寶裕所能負擔的,所以溫寶裕才有這樣的想法,希望有人不識貨,不要那些羊皮,肯以低价出讓。
  我和白素都覺得他的話有點道理,溫寶裕何等机靈,自然一下就看了出來,于是他就進一步發揮:“非要去參加這個拍賣會不可,一知道是誰買了他,就去和他商量,要他放棄那些又膻又髒寫滿了莫名其妙只怕窮一生精力也看不懂的文字的羊皮!”
  白素給他逗得笑了起來:“小寶是什么時候學會做生意的門檻的?”
  溫寶裕更大是高興,昂著頭,頗以為“能者無所不能”。
  我潑了他一盆冷水:“要是偏巧買家正喜歡曲折离奇的故事呢?”
  溫寶裕一听,陡然發出了一下震耳欲聾的怪叫聲。雖然我和白素對他的怪誕行為早已熟知,但是也不免給他嚇了一跳。
  他又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拍了一下:“哈山!航運巨子哈山先生,他最喜歡听古怪故事,要是他在,可以要他去買那柄匕首。”
  我也不禁“啊”地一聲,确然,以哈山喜歡听古怪故事的性格,他一定會去把這柄匕首買下來,而他的財力,也足可應付。
  可惜哈山先生自己也成為一個怪不可言的故事的主角,和他的父親,一起去体驗分段式的生命去了,只怕二三十年,不會再出現,在哪儿去找他去。
  溫寶裕立時又向我瞪了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怪我——哈山“臨別”之前,曾有意要把他龐大的財產托給我處理,可是被我一口拒絕了,溫寶裕這時,自然在說要是有了錢,就好辦了。
  他嘀嘀咕咕地道:“有錢,還是有用的。”
  我有點惱怒:“小寶,別財迷心竅。”
  溫寶裕長歎一聲:“良辰、美景好象有用之不完的錢,找她們想辦法去。”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越來越有出息了,女孩子的錢都好動腦筋的?”
  溫寶裕團團亂轉,忽然又大叫一聲:“有了!原振俠醫生的哪個美麗無匹的女巫——”
  說到這里,陡然停了下來,吐了吐舌頭,不再說下去,我和白素,也不出聲,心情都很沉重。
  最近,發生在“原振俠醫生的那個美麗無匹的女巫”身上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女巫瑪仙,為了成全一宗真正的愛情,收回了她所施的巫術“血魘法”,以致她自己喪失了一切智力,原振俠醫生在傷痛之中,把她交給了“愛神”,這一切經過。原振俠醫生用极傷感的情緒,向他們說起過,現在,原醫生的情緒低落之极,我們也無法幫助,只好陪他難過。
  在這种情形下,小寶大聲叫了出來,自然又難免令得我們心情沉重。
  溫寶裕在停了片刻之后,才繼續說了下去:“那女巫的監護人,是亞洲最大的豪富,他可以委托我去買這柄匕首,然后,把羊皮交給我們。”
  溫寶裕异想天開的事情多,可是這個提議,倒大是切實可行。
  他指的亞洲大豪當是陶啟泉。陶啟泉也很喜歡收集古物,這柄匕首,不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都是罕見的精品,也正是豪富搜集的目標,溫寶裕去,一定一說就可以成功的。
  所以我道:“好,我代你聯絡,你得抽空帶著目錄去見一見他,看看你的口才,是不是能說服他。”
  溫寶裕用力拍著心口:“哼,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出馬,有什么不成功的!”
  說了之后,他望著我,竟有立刻逼我和陶啟泉聯絡的意思。我拿起了電話來,撥了一個號碼,要找像陶啟泉這樣的大人物,不是容易的事。我因為和他關系十分特殊,所以他給了我一個二十四小時有人接听的電話,可以聯絡到他,不論他在何處。
  我向接听的人報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道:“希望陶先生如果方便的話,盡快打電話給我,我的電話號瑪是……”
  (這是我的習慣:從不假設別人記得我的電話。報一個號碼給人,不會有損失。人家記不得電話,聯絡不到,就就是大損失了。)
  然后,我們繼續看那本目錄,才翻了三分之一,我們都目瞪口呆。
  我們都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單是陳長青留下的那幢大屋子,里面的古物,就抵得上一個博物館,可是也很少見過那么多充滿了中亞風格的古物,那么多的金器和玉器,那么精美的工藝,集中在一起。
  看來,探險隊當年發現的那個古城,有著許多任務藝品的巧匠,要不然,怎會有那么多的精品,尤其是許多玉雕,玉質之隹,即使在照片上看來,也可以体驗那种滑潤,估計那是新疆南部的出產,再經由新疆北部,流入中亞細亞的,世上流傳的這樣好質地的白玉,十分稀少,是玉器愛好者夢寐以求的珍品。
  還有許多是大型的玉器,甚至有很大的,直徑達到五十公分的玉盆,可以想象,這個古城的居民,一定是一個极度愛玉的民族。
  中國西北部的少數民族,回族、哈薩克族、藏族和維吾爾族,至今仍有愛玉之風,漢人也十分喜愛玉器,古城的居民愛玉,自然可以理解。
  在玉器部分之后的是金器,大多數是金絲編成的各种器具,上面都有十分精美的圖案。
  等到看完,合上了目錄,我道:“很怪,編號第一的那柄匕首,和別的珍品,在藝術風格上,完全不同。那匕首我看是古波斯的產物,不像其它的珍品,一看就知道是同一地域出來的,有著十分近似的藝術風格。”
  溫寶裕搓著手:“這批寶物,應該有人把它們整批買下來,不能讓它們分散,好象同類的珍品,完全沒有被人發現過!”
  我向溫寶裕看過去,他“咕”地一聲,吞了一口口水,全部拍賣品的价格,單是底价,也已非同小可,他也不敢夸口說可以說服陶啟泉去把它們全買下來了。
  白素有點不滿:“連拍賣會的主持人,也不是很重視那捆羊皮,介紹得那么少。”
  溫寶裕道:“而且,我也看不出為什么參加者都要隱瞞身分的理由,看,入場證上,甚至有‘不能互相交談’的規矩。”
  在目錄的最后一頁,是一張十分精美的入場證,有著一個編號,想來是為了拍賣方便出价之用。
  討論到這里,電話響了,我按了一下掣,使大家都能听到。陶啟泉的聲音十分宏亮:“衛斯理,你好,有什么指教?”
  我笑:“介紹一個小朋友來見你,有一點事情和你商量——你得作思想准備,可能你會花費大筆金錢。”
  陶啟泉“呵呵”笑了起來:“那不算什么,不過最快要三天之后,我現在正在巴哈馬出席一個商務會議。”
  我吸了一口气,一面回答:“不要緊,你一回來就通知我!”一面我在想,要不要把女巫之王的不幸遭遇告訴陶啟泉。
  白素看出了我的心意,向我搖了搖手,示意我不必多此一舉,所以我便沒有說。
  陶啟泉爽快地答應了一聲,就挂上了電話,我又按了一下掣鈕,回過頭來,向溫寶裕道:“看你的了!”
  溫寶裕歎了一聲:“你作了這樣的安排,要是我再把事情辦砸了,那合該買一塊豆腐當撞死。”
  白素仍在翻著目錄,感慨地道:“這些寶物當年被發現后据為己有,确然不是很光采。”
  我也十分感歎:“也很難說,寶物十分可能在中國境內發現,若是當時歸了公,連年戰亂,只怕也不能保存得這么完整。”
  白素又道:“什么時候有實物可看?”
  溫寶裕指著目錄的一頁:“拍賣之前的三天,地點是在一家酒店的頂樓。”
  他說出了那酒店的名稱,那是十分熟悉的一家酒店,而且我知道酒店是蘇氏財團的產業,我曾和白素到過。那是一次化裝聚會,會中有人化裝成了我,大放厥詞,結果由原振俠醫生引發了一個相當動人的故事,那次,白素扮成了共產党的祖宗大胡子馬克思!
  那已是若干年之前的事情了。
  我指著目錄:“沒有提及買了多少保險?”
  溫寶裕搖頭:“沒有,而一再提及的是,拍賣會是在秘密的情形下進行,沒有入場證的,不能進場,而在預看拍賣品的時候,也不能互相交談,一樣不能暴露真面目和身分。”
  我和白素笑了起來:“對你來說,這會是很新鮮的一次經歷。”
  溫寶裕忽然長歎了一聲,又重复著他的感歎:“有錢,還是好的。”
  我又瞪了他一眼,溫寶裕的感歎,也有點道理,可是若是要把目錄上所有的寶物都買下來,至少要一億英鎊,世上有這樣財力的人,屈指可數。
  我把這一點說了出來,溫寶裕悶哼一聲:“世上有人花四億美元造一座王宮。而且,在國家預算中,那些錢算什么,應該有富裕國家的博物館,把這批寶物,整批買下來,公開展覽。”
  溫寶裕的丰富想象力大發作,他又道:“最好搜集那個古城的資料,把博物館造得和那個古城一樣,對了,香香公主到過的那個古城,連整個浴池都是玉雕的,唉,一些玉盆玉碗,也不算是什么了。”
  我和白素都習慣了他這种天馬行空,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的行為,所以見怪不怪,溫寶裕突然又叫道:“那古城,現在還在不在?”
  我笑了起來:“你不是想到沙漠去把這座古城找出來吧?”
  溫寶裕卻不說話,只是定定地望著我。
  我看出他的居心大是“不良”,所以只當看不見,根本不去睬他。溫寶裕堅持了半分鐘,看看我沒有反應,他又歎了一聲,才道:“最好和意大利的龐貝古城一樣,發掘出來,再把所有的寶物,全都運回去,就在古城之中陳列,那就理想了。”
  青年人有青年人的理想,我和白素都不去打岔,溫寶裕一個人獨白,也覺得無趣,他向門口走去,到了門前,才道:“展出拍賣品的時候,我一個人去看?”
  我悶哼一聲:“不是只有持有入場證的人,才能夠去看拍賣品嗎?”
  溫寶裕提高了聲音:“我不相信神通廣大的衛斯理,連一個拍賣場都進不了。”
  我聳聳肩,對這個問題,不作答复,溫寶裕得不到反應,頓了頓足,走了。
  他走了之后,我吸了一口气:“這柄匕首……确然是稀世奇珍,值得去開開眼界。說不定落在哪一個收藏家的手中,就再也無緣相見了。”
  白素深知我的心意,她微笑著反問:“你是想去看那柄匕首,還是想看那捆羊皮?”
  我給她說穿了心意,也不禁笑了起來:“其實我早就有了一個主意,不過不說出來,怕小寶知道了會闖禍,坏了大事。”
  我說這几句話的時候,也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同時也估計白素料不到我想到的是什么。
  白素閒閒一笑:“當然,你所要的,并不是那捆羊皮,而只是要上面的文字。”
  我伸直了身子,知道白素已知道了我的方法,其實再簡單也沒有,用一具攝影机,把每張羊皮都柏一張照片就可以了。
  拍成了照片之后,怎么研究都不成問題。而拍賣品既然在事前供人參觀,要拍攝自然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我不對溫寶裕說,是怕他大呼小叫,反倒會被人阻止。自然,主持拍賣會的人,可能會有禁止拍攝的行動,但以我和白素之能,就算是偷拍,也容易之极。
  我繼續道:“問題是如何進入會場?”
  白素笑了一下:“拍賣會在那張酒店舉行,蘇氏兄弟是我們的熟人,拍賣會不會拒絕酒店主人所推荐的兩個客人吧,和他們聯絡一下就可以了。”
  我鼓了兩下掌,立刻和蘇氏兄弟聯絡,同時也十分高興,因為白素說“兩個客人”,這說明她准備和我一起去參加行動,而我們已有好久沒有一起行動了。
  一切經過簡單而順利,第二天,我接到了蘇氏兄弟之中的蘇耀西的電話,他說:“和拍賣會方面聯絡過了,他們說歡迎之至,立刻補寄入場證來,只不過這個拍賣會很怪,要化裝參加,而且,參加者連互相說話也不可以。”
  我呵呵笑著:“這一點我們早知道——我和白素,早已不說話,只憑眼色,就可以知道對方的心意了。”
  蘇耀西十分有趣,他道:“喔,我明白了,這叫作眉目傳情。”
  在雙方的大笑之中,事情順利解決,不几天,我和白素都收到了入場證,我在事先就提出:“別讓溫寶裕知道,看他到時化裝成什么,我想我們一定一下子就可以把他認出來。”
  白素瞪了我一下:“還說小寶孩子气,你自己還不是一樣——”說到這里,她忽然笑了起來:“我們也好久沒有化裝了,不如分頭進行,看到了那時,你是不是認得出我,我是不是認得出你。”
  白素忽然之間,童心大發,倒是十分有趣的事,我立即舉手贊成,并且提議:“早一天我‘离家出走’,以免泄漏天机。”
  白素也高興:“好,誰認不出誰來,要受罰。”
  我湊近去:“罰什么呢?”
  白素側頭想了一會:“現在想不出,到時再說!”
  (好象有一部武俠小說中,曾有過這樣的情節?)
  說說笑笑,時間容易過,陶啟泉十分有信用,一回來就通知我,我通知溫寶裕,溫寶裕這次,居然十分懂禮貌,衣著整齊,先來見了我,在我這里得到了嘉許之后,才去見陶啟泉。
  溫寶裕英俊挺拔,十分得人好感,我相信他決不會失敗。果然,不到兩小時,他就從一輛大房車中,跳了出來,一路跳進了屋子,“雀躍”自然就是這個意思了——陶啟泉派自己的座駕送他回來,他一進屋子就叫:“猜我得到了什么成績?”
  我笑:“不知道,陶啟泉才給我打了電話,不過他沒有說。”
  溫寶裕望了我片刻,陶啟泉确然沒有告訴我他取得了什么成績,他只是告訴我:“你派來的小朋友有趣极了。”
  溫寶裕在确定了我真的不知情之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陶氏集團成立了一個基金,寓投資于收藏,放膽購買一切值得投資的藝術品和古董。”
  我也代溫寶裕高興,以陶氏集團的財力而論,把這批古物全部買下來,也不成問題。
  溫寶裕更是興奮得滿臉通紅,他又補充:“還可以專為基金建造一座收藏館——陳長青也留了不少古物下來,我准備捐出去,總不能只由陶啟泉一人出力。”
  溫寶裕“有趣之极”的評語,自然不是自白得到的,他性格十分可愛,爽朗而豁達,有這樣性格的人,自然到處受人歡迎。
  不几天,陶氏集團的這項新措施,就已經向全世界發表——這件事有一個小插曲,這個實力雄厚的基金會主席,是一個青年人,當然是溫寶裕,他西裝筆挺的相片,登在報紙上。他的母親,溫太太看到了,自言自語道:“這青年人,和我們家小寶倒長得很像。”
  小寶的母親看吊儿郎當、調皮搗蛋的小寶看慣了,見到了服裝端正的溫寶裕,竟然認不出來。
  溫寶裕的父親,在妻子面前,一向是沒有發言權的,這次忍不住說了一句:“那就是我們家的小寶。”
  溫太太瞪了丈夫一眼,先是不信,后來仔細看了新聞,才大叫一聲:“真是小寶,怎么那么大的本事,和陶氏集團搭上了關系,嘿!嘿!可比他父親有出息得多了。”
  溫先生一句也不敢搭口。
  不多久之后,溫太太握著溫寶裕的手,笑得臉上的肥肉亂抖,心肝寶貝地叫了一陣子之后,忽然下令:“你登在報上的照片很神气,可見人要表裝,佛要金裝,以后除非不讓我看到,見到我的時候,必然要這樣服裝。”
  溫寶裕想違抗這道“懿旨”,他父親給了他一個眼色,示意他不必徒費唇舌,溫寶裕也就只好把抗議的話,吞咽了回去。
  后來,他愁眉苦臉來見我,我哈哈大笑:“以后你盡量少見令堂就是。”
  白素怪我:“穿整齊些也沒有什么,哪有叫孩子少見母親的。”
  我和溫寶裕之間,常有“男人的默契”,所以對白素的話,都沒有人去反駁她。
  又過了若十天,溫寶裕興沖沖來告知:“后天,可以參觀拍賣品了。”
  我的消息比他靈通,因為蘇氏兄弟中的蘇耀西,早就通知我拍賣品運到,已經開始布置了。他道:“真不得了,全是精品,听說陶氏集團新成立的基金,號稱可以調集十億美元,就是為了這批寶物而設的?”
  商場上對這种事十分敏感,財團有可能以這种基金為名,暗中從事突如其來的商業行動。所以我立時道:“据我所知,确然如此!”
  蘇耀西歎了一聱:“本來我看中了一套玉碗,現在看來,難以競爭了。”
  蘇氏弟兄也控制著龐大的工商業集團,是大豪富,可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和陶氏集團相比,當然又差了一截。他也想到陶氏集團可能要全部買下來了。
  我笑了一下:“世界上的奇珍异寶太多,不能見了就想据為己有。”
  蘇耀西也立時笑了起來:“說得是——你是不是想先看看展品?我可以向拍賣會的主持人安排。”
  我想了一想:“不好,這樣一來,我的身分不是暴露了嗎?”
  事實上,我倒很想先去看一看,但是我和白素又有約,這几天,我們雖然沒有商量這件事,但是互相都可以在眼神中看出對方大有挑戰的意思,都像是在說:你認不出我,我會認出你來。
  看看究竟是誰認得出誰,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蘇耀西沒有再說什么。到了預展會之前的一天,我果然不在家中,到了陳長青的屋子,可是又避開了溫寶裕——那屋子极大,要躲起來,十分容易。
  我夤夜化裝,裝成了一個西方人,凡是化裝不想破人認出來,必須在最難改變的地方,加以改變,而經過改變了的部分,又不是很礙眼,太礙眼了,有經驗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那是化裝的結果。
  白素是化裝的大行家,功力和我不相伯仲,要瞞過她,自然非別出心裁不可。
  我化裝的白种人,是金發白种人,我把自己的皮膚有可能露在衣服之外的地方,全部染白,又把我的汗毛,也染成金色,頭發當然也染了,然后再用藍色的隱形眼睛,北歐口音的英文我不成問題。
  這樣的化裝法,十分花時間,我用了足足三小時,才算是成功,金發碧眼,十分傳神,然后,我又在化了裝的臉上,戴了一個面具——那是一种任何人一眼就可看出來的面具。
  第二天上午,我离開大屋子的時候,看到一個身形偃僂的老婦人,拄著一根拐杖,戰巍巍地走了出來,還向我瞪了一眼。我几乎要忍不住哈哈大笑:溫寶裕竟然扮成了一個老婆婆,不過,他也算是扮得像的了。
  我當然帶了小型攝影机,這种攝影机使用特別的底片,拍出來的幻燈片,可以放大到一平方公尺,效果极好。
  那捆羊皮上的文字,拍了下來之后,可以放大了來慢慢研究。
  到了預展場地,我不禁叫了一聲幸運,拍賣會的主持,顯然不知道這捆羊皮的重要,只是隨便放在一邊,而且,其它所有的對象,都是可以看,不可以用手去碰,都有玻璃柜保護著。
  而那捆羊皮,卻放在那里,任人翻揭。
  這時,我已看到那“老婆婆”的身手,忽然矯健了起來,在那疊羊皮之前,不停地用手杖去翻,翻了一張又一張,行動可算相當奇特,可是卻沒有人理會。
  本來,我還十分為難,因為我的化裝雖然天衣無縫,可是只要我一表示對那堆羊皮有興趣,白素就立時可以認出我來。
  所以,我只是像別人一樣,盯著那柄匕首,和許多金器玉器在看。
  可是,我又要拍攝羊皮上的文字,又不能連看也不向那些羊皮看一下,而且,我也無法進行遠距离的拍攝。
  而在我留意溫寶裕的行動之后,我不禁大是高興。溫寶裕用拐杖在翻羊皮,每翻過一張,他就把拐杖向上,提高一些。
  這小子,他竟然把特制的攝影机藏在拐杖之中,公然進行拍攝!他的這個方法十分好,從根本沒有人注意他這一點上,可以證明他的成功。
  一看到這個情形,我自然放下了心,由得他去拍攝好了,我可以專心一致,只把白素認出來。所以,我開始打量在這個展覽大廳中的人。
  人很多,超過兩百個,每個人都經過化裝,絕大多數,是戴了叫人認不出面目來的面具,也有干脆扮成阿拉伯女人的。
  我留意著每一個人,自然留意的重點,放在這個人是不是對那堆羊皮注意,或者對溫寶裕特別留意。要有所發現,也不是容易的事,我看到一共有三個人,來到了溫寶裕的身邊,逗留了一會,溫寶裕還居然向他們十分不耐煩的瞪眼,用不友善的眼光,把他們赶走。
  這三個人,兩個是身形高大的男人,白素的身子沒有那么高,但當然可以加高——高明的化裝術,非但可以使身形變高,甚至可以變矮!另外一個,是作中東女人打扮的婦女。
  我本來想去進一步留意這三個人,可是一轉念間,我想到白素如果在場,見到的情形和我一樣,她也會去留意那三個人(如果她是三個人中的一個,她就會去留意另外的兩個),這時,我如果去接近這三個人,叫白素看在眼中,豈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把我認出來了。
  所以我仍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注意是不是有人特別去接近那三個人,可是卻又沒有發現。
  溫寶裕的行動十分快,他只花了二十分鐘不到,看來就已經有了十分滿意的成績,他拄著拐仗,裝模作樣,在大廳中晃來晃去,神情十分怡然自得。
  若不是怕白素認出我來,我一定會大大地和他開個玩笑,例如絆他跌一跤之類。
  半小時之后,我開始走動,在每一個人的身邊,逗留五秒鐘到十秒鐘,從各人的化裝上,判別這個人是不是白素。
  由于有“不能互相交談”的規定,所以廳中极靜,人与人之間也不互相交流眼色,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珍貴的拍賣品上,尤其是那柄寶光四射的匕首,它那鋒利的刀身,殺气隱隱,十分懾人。
  一小時之后,展覽廳中的人減少了一半,連溫寶裕也走了,可是我還是沒有認出白素來。看來,白素也沒有認出我。
  又過了半小時,人更少了,我想到,到了最后,可能只剩下我和白素兩個人時,情形不是十分滑稽嗎?
  還沒有認出白素來,我當然不能就此离去,等到只有十來個人的時候,我不禁用力在自己的額頭拍了一下,責怪自己的蠢笨。
  白素何必非留在大廳不可?她可以一早就認出了我來,然后离去,只要她可以說出我化裝成什么樣子來,我就算是輸了。
  而她在一認出了我之后就离開,我自然再也沒有認出她的机會了。
  我歎了一聲,不再留連,回到陳長青的屋子,又花了足足一小時,才把化裝完全洗干淨。
  我來到溫寶裕常到的那几間房間,溫寶裕不在,我留了一張大字條:速將偷拍到的照片交出來。
  然后,我回住所,在門口徘徊了一回,估計白素會怎樣取笑我。
  可是,當我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白素在當眼的地方,留下了一張字條:“有突然的急事,一位好朋友向我求助,必須离開,不能去辨認你了。”
  白素根本沒有到那個展覽廳去!不是我認不出她來,是她根本沒有興趣。
  這實在令我啼笑皆非,但也令我松了一口气。從留字的時間來看,是早上七時。白素沒有說她到哪里去,也沒有說向她求助的是誰。她一定走得十分急。這樣的行動,大多數發生在我的身上,白素很少這樣。
  我當然不會擔心,白素有應付任何變故的能力,她的行動如此突然,一定有她的理由。
  我休息了一會,溫寶裕已風頭火勢赶了來,一到就瞪著我:“你怎么知道我拍了照片?”
  我不說穿:“那么簡單的辦法,你一定想得到。”
  溫寶裕十分自得:“一點阻礙也沒有,那堆羊皮,簡直沒人留意,你絕想不到我裝成什么人。”
  我笑著指向他的鼻尖:“令祖母?”
  溫寶裕大吃一惊,一步跳向后,用大惑不解的神情望著我,我由得他疑神疑鬼:“拍的是幻燈片,帶來了沒有?”溫寶裕要在十秒鐘之后,才回答我的問題:“帶來了,還沒有看。”
  我和他一起進入書房,把放映那种特殊小幻燈片的放映机裝好,面對著一幅白牆,然后,拉下了窗帘,開始放映。一共是七十五幅,每一幅上,都是那种看不懂的文字。顯然要記述的事件十分复雜。
  夾在那种古怪文字中的漢字草書批注也不少,有時比古怪文字還多,而且,可以推測寫這些漢字的是同一個人,這個人,一定十分霸道,因為在很多情形下,他寫的漢字,蓋過了那种古怪的文字,喧賓奪主的情形,躍然于羊皮之上。
  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草書,是紅色的,紅色還十分鮮明,那是上好的朱砂,這种朱砂,相當名貴,這個人竟可以大量使用,自然很不簡單。
  我辨認草書的能力算是高的了,但在當時,我至多也只能看清十之六七,我相信溫寶裕連一成都沒有看懂,他不斷在咕嚕著:“這算是什么字,這种字,寫了等于不寫,真正豈有此理。”
  羊皮并不循序,所以也很難連貫,可是一個小時下來,我邊看邊講,已經令得溫寶裕怪聲連連,我也大是興奮。
  可以相信,古怪文字記載的,是有關一個人的故事,而寫漢字草書的,就是這個人。
  古怪文字看不懂,這個人在批注之中,很多處對古怪文字作了補充,也涉及他的故事。例如他的名字,他是什么時候的人等等,就全是在漢字草書之中得到的。
  始終沒有人認得古怪文字。
  漢字也是請了几個專家來認,才全部認著了的。
  這些都是后話了。
  對了,那個拍賣會怎么樣了?
  拍賣會的結果,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每一件拍賣品,都被抬高到瘋狂的价格,那柄匕首的最后成交价是一千二百万英鎊,而且到最后,拍賣會主持人宣布,有人提供了一個天文數字,買下了全部拍賣品。
  不是陶氏集團,溫寶裕參加了拍賣會,他說:“簡直是瘋狂的价格,陶氏雖然有錢,也不能這樣用法,只有阿拉伯酋長才會這樣瘋狂。”
  整批寶物,究竟落在誰的手中,竟然不得而知——當然這是暫時的,后來的事情又有意外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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