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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計划与女儿


  200年前,法斯托爾弗博士被迫公開了設計和制造類人机器人的奧秘。這算是阿曼蒂羅博士唯一的胜利。机器人學研究院制造了一批類人机器人,但奧羅拉人不喜歡類人机器人。奧羅拉社會不能容忍這些類人机器人的存在。他們被推進了儲藏室。
  現在,阿曼蒂羅正陪著曼德默斯向儲藏室走去。他們走出電梯,走進一條陰暗的走廊。每個人后面都跟著一個机器人。
  “很少有人到這儿來,”阿曼蒂羅說。
  “我們在地下多深了?”曼德默斯問。
  “大約15米。地下分為好几層。類人机器人就儲藏在這一層。
  他們來到一道門前。在暗淡的燈光下,可以看出這道門是十分堅固的。門兩邊各站著一個机器人,但只是普通的机器人,而不是類人机器人。
  阿曼蒂羅提高了一下嗓音說,“我是凱爾登·阿曼蒂羅。”
  兩個机器人的眼睛紅光一閃,立即向門兩邊一站,門無聲無息地自動開啟了。
  阿曼蒂羅領著年輕人進了門,同時命令机器人,“門開著,調整一下室內光線。”
  他們進入了一個寬暢的、洞穴式的大房間,里面的牆壁和天花板立即變得明亮起來。
  “好吧,你看看,曼德默斯博士,你需要的就是這些机器人嗎?”
  曼德默斯視了一下,不胜惊訝。“啊,真不可思議,”他終于說。
  一群類人机器人站在那儿,看上去比一般的塑像更有生气,但比睡眠中的人又略少生气。
  “他們怎么都站著?”曼德默靳嘟噥著。
  “這樣占地面積要少得多。”
  “但他們已經站了快150年了,還能用嗎?”
  “當然還能用,即使有的部件不靈了,可以替換新的嘛!”阿曼蒂羅聳聳肩說。
  曼德默斯說,“看來一人一相,高度、身材也不一樣。”
  “是的。你感到奇怪嗎?”
  “是你自己親自設計的嗎?”曼德默斯問。
  “不,說來可笑,這是法斯托爾弗的女儿瓦西麗亞的杰作。她与他父親一樣,是個出類拔萃的机器人學家,也許比他父親更具天賦,因此父女倆鬧翻了也可以理解。“
  “關于他們父女倆的事我也听說過。你手頭有沒有這儿每一個机器人腦電路的設計圖?”
  “當然有。”
  “可以讓我看一下嗎?”
  “只要有正當的理由,當然可以。”
  “為了我們的目的,對這些机器人需略作調整。你看,瓦西麗亞肯不肯幫助我?”
  “當然需要調整,但我不知道瓦西麗亞愿不愿意插手。再說,她現在也不在奧羅拉。”
  曼德默斯不禁一惊。“怎么,她在哪儿,阿曼蒂羅博士?”
  “好吧,你已見到了這些机器人了。再有什么問題,我們到辦公室去再談吧。”
  一進入辦公室,曼德默斯就迫不及待地問,“能告訴我瓦西麗亞博士到哪儿去了嗎?我馬上把我的計划告訴你。”
  “瓦西麗亞正在旅行,她訪問了每一個宇宙世界,考察他們机器人制造業的進展情況。她認為,自從我們奧羅拉建立了机器人學研究院之后,我們能在研究工作中互相合作,得益匪淺。因此,如果能建立星際合作,我們也許會進展更快!”
  曼德默斯哈哈大笑。“這不大可能吧!難道他們會自愿進一步加強奧羅拉在宇宙世界的領導地位嗎?”
  “說不定。目前殖民世界的情況使大家都感到擔憂。”
  “她現在在哪儿?”
  “我們有她的旅行日程。”
  “想辦法把她叫回來,阿曼蒂羅博士。”
  阿曼蒂羅皺起了眉頭。“恐怕叫不來吧。据我所知,她父親不死,她就不想回奧羅拉。”
  “為什么?”曼德默斯吃惊地問。
  阿曼蒂羅聳聳肩說,“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過,你有話快講吧。你到底有什么計划?”
  曼德默斯說,“好吧,就地球而言,還有一點与其他星球不同的地方——”
  他侃侃而談,簡煉清晰。阿曼蒂羅越听越人神。
  曼德默斯講完后,阿曼蒂羅竭力壓抑自己內心的激動,盡可能平靜他說,“我們不一定需要瓦西麗亞。我們研究院有的是人材。我們可以立即動手,曼德默斯博士”——阿曼蒂羅博士的聲音中表露出對這位年輕人明顯的尊重。“我們馬上按計划進行吧。我想,我做議長之后,研究院院長的職務當然非你莫屬了。”
  曼德默斯淡淡一笑。阿曼蒂羅往椅背一靠,滿意地笑了。
  阿曼蒂羅和曼德默斯相遇之后的第7年,法斯托爾弗博士逝世了。噩耗一經宣布,震惊了宇宙世界、殖民世界和地球。
  瓦西麗亞听到這消息,心情十分矛盾。她終究是自己的父親,但又是自己的政敵。她甚至与父親“不共戴天”,因而在他在世時离開了奧羅拉。
  她又想到了与自己相貌相似的嘉迪婭。200年中,嘉迪婭取代了自己的地位。成了法斯托爾弗的女儿。給老人送終的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儿,而是索拉里亞女人嘉迪婭。
  她失去了吉斯卡特。吉斯卡特曾經一直是她瓦西麗亞的机器人,而老頭子把他給了嘉迪婭。這使瓦西麗亞憤憤不平。他把這尼爾也給了嘉迪婭。這她倒不在乎。使她耿耿于怀的是,老頭子把吉斯卡特給了嘉迪婭,吉斯卡特應該永遠是屬于她的!
  現在法斯托爾弗死了,她要回來了。她要奪回吉斯卡特。她下定了決心!
  阿曼蒂羅對瓦西麗亞的回來,心情頗為矛盾。一方面,他歡迎她回研究院,以加強力量,盡速實現他和曼德默斯的計划;另一方面,他知道,瓦西麗亞是一個難以駕馭的女人。阿曼蒂羅既是真心真意,也有點假心假意地歡迎了瓦西麗亞。
  “瓦西麗亞,很高興能看到你回來。你的報告我看過了。你大概沒有把所有的情況都寫在報告里吧!”
  “几乎都寫進去了。每一個宇宙世界都擔心殖民世界的擴張和強盛。他們急切希望奧羅拉領導宇宙世界擊敗他們。”瓦西麗亞說。
  “如果我們不出來領導呢?”
  “那他們就只好自顧自了。他們將各自發展自己的科學技術,你休想從他們那几獲得任何資料。”
  阿曼蒂羅說,“恐怕他們不可能赶上奧羅拉吧!”
  “現在還沒有,但以后會赶上來。譬如說,不少宇宙世界都在研制核聚變增強器,但沒有一個宇宙世界已達到了實際應用的階段——我是指小型的能裝在飛船上的核聚變增強器。”
  “如果我們能制造這种武器,我們可以在一夜間把殖民世界打個落花流水。我剛才听你說‘几乎都寫進去了’,那還有什么沒寫進去?”
  “索拉里亞!”
  “啊,這個最年輕、最古怪的宇宙世界。”
  “我在索拉里亞呆了整整一年,是我呆得時間最長的星球,但獲得的情況最少。
  “首先,我從未直接見到過任何人,看到過任何我要參觀的實物,一切都通過立体電視。但從零零星星所獲得的印象看,我推測,他們已成功地制造出了小型核聚變增強器;還有,他們也已成功地制造出類人机器人。”
  “你說,這些只是你的推測吧!”阿曼蒂羅有些不安了。
  “是的,但我相信我的直覺,盡管根据不足,”瓦西麗亞說。
  “還有,更重要的是,他們似乎發展了思維感知的技術。在一次電視會見中,我見到一位机器人學家畫在黑板上的正電子腦電路的模式;這個模式我好像看到過,而且知道,它是一种讀心術的模式。”
  “你越講越玄乎了,瓦西麗亞。”
  “是的,我承認。但我一看到那模式,就立即想到‘新靈感應’或‘讀心術’一詞。不知是為什么?”
  “就我所知,想制造有讀心術本領的机器人,在理論上是不可能的。此外,還有什么嗎?”
  “還有一點,從种种跡象看,索拉里亞人似乎准備离開他們自己的星球。”
  “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們的人口本來就不多,最近几十年越來越少了。也許,他們想在消亡之前到其他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怎么樣的新生活?到哪儿去?”
  瓦西麗亞搖了搖頭。“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阿曼蒂羅慢條斯理他說,“很好,你所說的我都會仔細考慮。你講了4件事:核聚變增強器、類人机器人、具有讀心術本領的机器人和索拉里亞人准備离開自己的星球。現在,我想你可以先休息几星期,習慣一下奧羅拉的陽光和生活,然后就可以回來工作。”
  “慢,我還有兩個問題必須提出來,”瓦西麗亞在椅子上安坐不動。
  “還有什么問題?”阿曼蒂羅看了一下時間,顯得有點不耐煩了。
  “那個年輕人是誰?他像個万事通似的,好像他在領導和管理著這所研究院。”
  “他是個有才華的年輕人,是個优秀的机器人學家,且知識廣博,物理、化學、行星學,樣樣在行。”
  “他多大年紀了?”
  “不到50歲。”
  “你想把他提拔為院長嗎?”
  “我壽命還長著呢!”阿曼蒂羅笑了。
  “這不是回答。”瓦西麗亞厲聲說。
  “這是我唯一的回答。”
  瓦西麗亞說,“凱爾登,我是下一任院長,這事早就講定了的!”
  “這個問題我現在不想多討論。你的第二個問題呢?”
  瓦西麗亞怒气沖沖地凝視著阿曼蒂羅,然后大聲說,“吉斯卡特!”
  “那個机器人?”
  “當然是那個机器人。難道還有別的吉斯卡特?”
  “那又怎么樣?”
  “他是我的。”
  阿曼蒂羅不由吃了一惊。“他是——他以前一直是法斯托爾弗的財產。”
  “我小時候吉斯卡特就是我的。”
  “按照法斯托爾弗的遺囑,他和達尼爾一起,成了嘉迪婭的財產。”
  “他應該歸我!”
  阿曼蒂羅發火了。“瓦西麗亞,你知道,我無法改變一個奧羅拉公民的遺囑,更不要說奧羅拉議長的遺囑。現在法斯托爾弗死了,他的政治勢力也將日趨衰落。我完全可能成為下一任的議長。我決不會為你的吉斯卡特冒我政治生涯的危險。這你懂嗎?你不可能再要回吉斯卡特!”
  瓦西麗亞站起來气憤他說,“我們等著瞧吧!”
  “你想威脅我嗎?我勸你重新考慮一下吧!”
  “我并沒有威脅你,”瓦西麗亞說,邊哭邊走出了房間,她的机器人緊跟著她也走了出去。
  實際上,危机——或者說一系列的危机——几個月之后才發生。一天,馬隆·西西利一早就進入辦公室向阿曼蒂羅報告說:
  “索拉里亞停發了一切無線電波,頭儿!”
  “一切無線電波?全部無線電波?”阿曼蒂羅惊訝得目瞪口呆了。“全部,頭儿!要么他們都死了——要么他們都走了。像我們這樣技術高度發展的世界上,不可能沒有電磁波發射!”
  阿曼蒂羅一揮手讓西西利靜下來。瓦西麗亞談到的其中一點——第4點——說索拉里亞人似乎准備离開他們的星球。在當時看來,這几乎是荒唐的。事實上,阿曼蒂羅當時認為,瓦西麗亞談的四點都是荒誕不經的。
  “他們會到哪儿去呢,馬隆?”
  “沒有人知道,頭儿。”
  “那么,他們什么時候离開的呢?”
  “也沒有人知道,頭儿,這消息今天早晨才傳到這儿來的。索拉里亞的無線電波非常弱,几乎難以分辨。”
  “誰首先發現的?”
  “一艘納克桑星球的飛船,頭儿。”
  “怎么發現的?”
  “那艘飛船為了修理,不得不繞索拉里亞的太陽飛行。他們發去了電文,請求批准,但一直沒有回答。他們沒有辦法,只好繼續繞太陽飛行,進行修理。但沒有受到任何干預。在离開前,他們再次檢查了通訊記錄,結果發現,不僅沒有收到回電,連任何電波都沒有記錄下來。人們不知道他們何時停發了電波。我們最后收到的索拉里亞的電訊,還是兩個月之前的事。”
  阿曼蒂羅不禁想到了瓦西麗亞其余的3點推測,自言自語說,“那她說的其他3點呢?”
  “你說什么,頭儿?”
  “沒什么,沒什么!”阿曼蒂羅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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