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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合唱)啊……彩虹万里百花開,蝴蝶雙雙對對來,天荒地老心不變,梁山伯与祝英台。【求學受阻】 (大合唱)祝英台在閨房,無情無緒意彷徨,眼看學子求師去,面對詩書暗自傷。 祝英台(以下簡稱“祝”):跟你們說我吃不下,你們又拿來干什么? 奴1:小姐,自從進香回來已經几天了,你一點東西都不吃怎么行呢。 奴2:是啊,身子骨要緊,書要念,飯也得要吃啊。 奴1:不念書餓不死,不吃飯.. 祝:夠了夠了!你們懂什么。 奴1:小姐,你就少吃點吧! 祝:不吃不吃,說不吃就不吃。 奴1:好好....不吃不吃。 祝:唉!拿走拿走。 祝:干什么? 奴:夫人叫我送來的蓮子羹。 奴:還有夫人自個儿炖的銀耳。 祝:拿走拿走...听見了沒有,拿走。 銀心:小姐、小姐、小姐,不好了。 祝: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 銀:夫人又親自上樓來了。 銀心:夫人,小姐剛睡著。 祝夫人:小姐的病怎么樣? 奴:唉!更重了。 祝夫人:唉!這孩子,銀心呀,赶快請個郎中給小姐看看。 【偽裝郎中】 (大合唱)名門閨秀千金女!拋頭露面事可羞! 祝老爺:怎么樣?祝夫人:這怎么得了呀,成天茶不思,飯不想的,我看你就答應她吧!唉!万一有個三長兩短的…… 祝老爺:都是你把她慣坏了。 祝夫人:郎中來了。 祝老爺:郎中!? 銀心:見過我家員外夫人。 祝老爺:請坐請坐。 祝:謝坐。 銀心:先生請坐。 祝老爺:這個郎中有點面善。 祝夫人:是啊,有點像英台的表哥。 祝:請問員外夫人,府上哪位玉体違和啊? 祝老爺:是小女身体不适。 祝:這個,醫家之道嘛,在乎“望聞問切”,望者觀气色也,聞者听聲音也,問者問病情也,切者切六脈也,但不知令嬡的貴恙因何而起? 祝老爺:因為小女想去杭城讀書,是我不允,故而抑郁終日,病倒在床,請先生替她醫治醫治。 祝:哦!得的是這种怪病。 祝夫人:啊!怪病。 祝:這种病,藥方倒有,只是藥引難求。 祝老爺:只要能治好小女的病,不論任何珍貴藥品,我都不惜金錢。 祝:可是這几味藥引子,實在太難找了。 祝老爺:哦,先生你不妨妨看。 祝:員外,听了-- (祝)一要東海龍王角,二要蝦子頭上漿,三要万年陳壁土,四要千年瓦上霜,五要陽雀蛋一對,六要螞蝗肚內腸,七要仙山靈芝草,八要王母身上香,九要觀音淨瓶水,十要蟠桃酒一缸。倘若有了藥十樣,你小姐病体得安康。 祝老爺:先生,你這十味藥簡直是開玩笑嘛! 祝夫人:先生,這些個藥上哪去找? 祝:所以,我說你們小姐的病是心病,這心病嘛—還得心藥醫。 祝老爺:心藥? 祝:這個既然是小姐心想到杭城去讀書,員外就答應她吧!員外要是答應了她,我想小姐的病一定就會好的。 祝老爺:因為一個女孩子家,混在男子群中很不方便,所以我不讓她去。 祝:小人倒有一個辦法,保可無慮。 祝夫人:什么辦法? 祝:不如讓她改扮男裝。据小姐的性情看來,不讓須眉,如果改扮男裝,一定与男子一般無二,就是父母也看不出來。 祝夫人:先生的話未免過份,我的女儿是我一手帶大的,怎么會看不出呢? 祝老爺:是啊,一定看得出。 祝:一定看不出。 祝老爺:要是真的看不出來,我就讓她去。 祝:員外的話是真的? 祝老爺:當然是真的。 祝:多謝爹爹。 祝老爺:是你? 祝:女儿英台。 銀心:員外,夫人,連小姐都看不出來? 祝老爺:胡鬧,這簡真是胡鬧! 祝夫人:剛才你親口答應的,就讓她去吧! 祝老爺:你看,都是你把她慣坏的,唉! 祝:孩儿叩別爹爹、母親。 祝夫人:好了,爹爹已經答應了,快起來吧! 祝:謝爹爹。 【草亭結義 】 (梁山伯):遠山含笑,春水綠波映小橋,行人來往陽關道,酒帘儿高挂紅杏梢,綠蔭深處聞啼鳥,柳絲儿不住隨風飄。 (四九):看此地風景甚妙,歇歇腿來伸伸腰。 四九:好熱,相公,這儿离那尼山到底還有多遠。 梁:還有十八里,歇會儿吧! 四九:看人家三五成群的,多熱鬧啊!咱們,就兩人,要是有個 伴多好。 四九:這個人八成是聾子--喂!你們到哪儿去呀? 銀心:你干什么呀!動手動腳的。 四九:啊呀!你不啞巴? 銀心:你才是啞巴呢! 四九:那可恕我冒失了,對不起…… 銀心:好說,好說。 四九:我們是從會稽白沙崗來的 ,到杭城尼山念書去的。 銀心:啊!你去念書。 四九:不,是我們相公。 銀心:那好极了,我們也是到尼山去念書的。小姐-- 祝:小姐明明在家,你提她干嘛! 銀心:我是想小姐如果能跟我們 一塊儿出來念書,那多好啊! 祝:是啊! 梁:這位仁兄請了。 祝:請。 梁:敢問兄台也是到尼山去讀書嗎? 祝:是的,仁兄也是? 梁:是的,請問尊姓大名。 祝:小弟姓祝,草字英台。 梁:喔!祝兄。 祝:不敢。還沒請教…… 梁:在下梁山伯,我們中途相逢,真是三生有幸。 祝:仁兄多指教。 梁:那里那里,喔!剛才听這住小哥說,府上還有住小姐也想念書。 祝:仁兄有所不知-- (祝)家中小妹志高強,要与男儿爭短長,脂粉不需濡筆墨,釵鈿不愛愛文章,一心隨我杭城去,兄妹雙雙共學堂,無奈爹爹頭腦舊,女儿不許出閨房。 梁:高論。 (梁):天生男女本公平,人世荒唐不近情。 (祝):我只道天下男子一般樣,難得他為女子抱不平。 (梁):像這般良明益友世間少,我有心与他結為兄弟盟。 梁:祝兄。 祝:梁兄。 梁:小弟有話就是不便啟齒。 祝:有何見教但說不妨。 梁:如此直言了-- (梁):無兄無弟感孤單,水遠山長行路難,如蒙兄長不嫌棄,与君結義訂金蘭。 (祝):求師同是別家園,萍水相逢信有緣,從此書窗得良友,如兄如弟共鑽研來。 祝:旅途之中。就是未帶香燭。 梁:不妨我們插柳為香。敢問仁兄…… 祝:我十六,你呢? 梁:十七。 祝:我敬你為兄。 梁:我愛你如弟。來。 (梁、祝):相逢好,柳蔭樹下同拜倒,蒙你不棄來結交。 (四九、銀心):結金蘭,胜過同胞,做一個生死之交。 梁:你們這是干什么? 四九:我們這儿也八塊年糕呀。 梁:什么八塊年糕? 銀心:他是說八拜之交。 四九:對啦!八拜之交。 【英台鬧學】 (大合唱):子曰詩云朗朗誦唉,磨穿鐵硯用工夫,從今了卻英台愿哪,良師益友共一廬!共一廬!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之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先生):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 (大合唱):先治其國。 (先生):欲治其國者, (大合唱):先齊其家。 (先生):欲齊其家者, (大合唱):先修其身。 (先生):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 (學生):“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先生):“唯女子与小人為難養也,” (梁):“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先生:子曰:“飽食終日,” (馬文才):飽食終日……飽食終日…… 先生:下一句。 (馬):飽食終日。 先生:飽食終日的下一句。 (馬):下一句。 先生:飽食終日以後呢? 馬:飽食終日以後就不餓了! 先生:哼!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馬:糞土之牆不可污也! 梁:英台,英台……你看見英台沒有。我到處找你,原來你躲在這儿用功呢。 祝:用功,哼!不如改為我躲在這儿生气! 梁:生气,生什么气? 祝:剛才老師問你什么來著? 梁:唯女子与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祝:不對,不對,太不對了。 梁:我答得不對? 祝:不是說你答得不對,是書上說的不對,男子是人,女子也是人,怎么…… 梁:自古道女人是禍水,難道賢弟你沒听說過? 祝:女人是禍水,怎么呀? 梁:自古以來為女人而亡國的不少,賢弟听了-- (梁):夏桀王為妹喜把江山敗,殷紂王為妲己黎民受災,周幽王寵褒姒犬戎犯界,戲諸侯一笑烽火台,圣人之言傳後代,仔細想再思裁,為兄之言該不該? 祝:梁兄听了…… (祝):古來多少女賢才,細听小弟說明白,女媧煉石把天蓋,嫘祖養蚕把桑栽,把桑栽,慈母教子有記載,請問兄,孟母三遷為何來呀?那些昏君自把朝綱敗,亡國反怪女裙釵,兄讀書不求甚解,是非黑白分不開,小弟之言休見怪,堪笑你是小書呆。 (梁):茅塞頓開,賢弟胸中有大才,愚兄我一知半解,論文章不及賢弟台,從今後苦琢磨不懈怠,書中之言應分解。 四九:公子,公子。 梁:什么事,你看你,慢慢說吧! 四九:我听銀心說,祝公子病了,病得很厲害。 梁:那一定是剛才受了風寒,我看看去。 梁:英台,英台,英台怎么樣? 銀心:梁相公,等一等。 梁:怎么啦,是不是很厲害呀? 銀心:不,不是,我們相公剛睡著。 祝:誰呀? 梁:是我呀。 祝:梁兄。 梁:賢弟,怎么了? 祝:沒有什么,只不過受了點風寒,有點發燒。 梁:唉呀!好燙啊! 梁:今天晚了,明天一定請個郎中看看,現在我來給你看看脈。 祝:不用了,我家里帶來几服成藥,已經叫銀心替我煎了。 銀心:梁相公,這儿有我服侍,您還是回房休息去吧! 梁:不不不,今天晚上我睡在這里,你放心好了,有我陪伴你家相公。 祝:怎敢勞動梁兄呢,梁兄還是請回吧! 梁:還客气什么呢,我是住定了,今晚我要与賢弟抵足而眠,賢弟夜里要茶要水,我好隨時照顧,銀心你到外廳去睡吧。 銀心:梁相公,虧你還是讀書明理的人,怎么說出這种話來!? 梁:怎么!? 祝:男女授受不親,何況是同榻而眠呢!? 梁:你怎么把愚兄比起女人來啦!? 祝:梁兄既不是女人,怎敢勞動梁兄侍候茶水呢? 梁:為了賢弟有病,慢說是侍候茶水,就是做牛做馬,我也甘心情愿的。銀心,你去吧!今天晚上一切就有我了。 銀心:有你就糟了。 祝:她是說小弟不慣与人同眠,如梁兄一定要住在這儿,那么就請梁兄另一條被吧! 梁:好,既然這么說,愚兄就依你,銀心啊,你去叫四九把我的被拿來。 祝:銀心啊,既然這樣,就依梁相公吧。 同學:喂,洗澡去,去不去? 梁:咱們也去呀? 祝:干嘛? 梁:洗澡呀。 祝:洗澡,我不去。 梁:怎么了? 祝:我,我有點不舒服。 梁: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唉!咱們說到什么地方呀,咱們說到什么地方呀,唉!你看你。 四九:走,洗澡去。 銀心:你干什么呀,我不去,我不去嘛! 四九:咱們走吧! 梁:是你呀。 祝:怎么了,自己補衣服呀? 梁:謝謝,謝謝。不行啊。 祝:來來來,我來吧! 梁:你又不是女人,還不是跟我一樣笨手笨腳的。 祝:試試看么! 祝:好了。 梁:唉呀,不錯嘛,比女人縫得還好嘛。 祝:幫你做事情,還占便宜。 梁:對不起,對不起。 (大合唱):啊……啊……光陰如箭似水來,匆匆過了三長載,梁山伯、祝英台,情重如山深如海。一個是說古論今言不斷,一個是噓寒問暖口常開,轉眼三年容易過,匆匆春去春又來。 祝:怎么啦? 梁:賢弟。 (梁):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環痕? (祝):耳環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廟會,年年由我扮觀音,梁兄做文章要專心,你前程不想想釵裙。 (梁):我從此不敢看觀音。 銀心:相公,梁相公,老師叫你。 梁:幸虧我的文章做好了,賢弟你等會啊,我去去就來。 銀心:小姐,員外有信來了。怎么了,是不是又來催我們回去的啊,是不是呀! 祝:說夫人病得很厲害,真難死人了。 銀心:難什么,那我們就回去好了。 祝:說倒挺容易的。 銀心:怎么,舍不得梁相公。 祝:死丫頭。 銀心:我看不如找找師母。 祝:找師母干什么? 銀心:跟她實話實說,有一句說一句,請她做個大媒。 祝:怪難為情的。 銀心:看什么呀,有什么好看? 同學:那多難為情呀…… 同學:誰說不是呢…… 同學:活像個大姑娘,真像個大姑娘。 祝:我看不走也得走了。 祝:多謝師母。 師母:請坐。 祝:謝坐。 師母:既然是你母親病了,是應該回去看看的。 師母:你老師回來,我替你跟他說說。 祝:多謝師母。 祝:師母。 師母:還有什么事嗎? 祝:沒有什么。 師母:英台有什么話,你盡管說好了。 祝:師母。 (祝):老師教誨恩如海,師母栽培德似山,自与梁兄同受業,春花秋月已三年,三年整,整三年,我有滿腹心事口難言。 師母:當師母的面還有什么難為情的呢,說嘛! (祝):英台原是—原是喬裝扮。 (師母)師母眼中早看穿。 (祝):既是師母早看穿,英台不复顧羞慚,千言万語說不盡,取出怀中白玉環,交与梁兄為信物,万望成全好姻緣。 (師母):英台貌与花相似,山伯才同錦一般,如此良緣誰不愿,師母更心歡,定會替你成全好姻緣。 祝:多謝師母。 【十八相送】 (大合唱):三載同窗情如海,相依結伴下山來。 (梁):想當初我把書館上,桃紅柳綠好風光,相逢結拜敘鄉党,猶如手足一般樣,伯父嚴命難違抗,賢弟接信歸心忙,但愿你一路平安轉回鄉。 (祝):梁兄情意實難忘,親身送弟下山崗,兄攻書伯母在家誰奉養?為何不娶一妻房? (梁):一心攻書立志向,書中自有美嬌娘,你本書香門弟有名望,想必早已訂妻房! (祝):一句話問得我無言講,他怎知我是女紅妝,本該把終身事儿對他講,猛想起臨行時父命有三樁,事要三思休魯莽,話到舌尖暫隱藏。 梁:剛才我們說…… 祝:想小弟年紀還小,要什么妻房啊!梁兄,你看,今日天气晴和,不辜負大好時光,你我弟兄二人沿途吟詩以話衷腸如何? 梁:愚兄才疏學淺,不如賢弟滿腹文章,只怕對不上啊。 祝:梁兄忒謙了。 (大合唱):無題文章不好想,且將風景詠詩章。 (梁):見一樵夫走奔忙,汗流夾背意慌慌! (祝):他為何人把柴打,梁兄你為何人下山崗? (梁):他為妻子把柴打,我為你賢弟下山崗。 祝:不對。 梁:怎么不對。 (祝):他為兄弟把柴打,梁兄哥!你為妻子下山崗。 (梁):為兄尚未成婚配,胡言亂語你太荒唐。 (梁):兄送賢弟到池塘,金色鯉魚一雙雙。 (祝):好似比目魚儿相依傍,弟兄分別誠感傷。 梁:賢弟,你為什么長歎呢? 祝:梁兄,你看魚儿在塘里游來游去,他們總也不肯分開。 梁:只要沒有人垂釣,他們是永遠不分開的。 祝:這么說,我們是魚就好了。 梁:唉!你看。 (梁):微風吹動水湯漾,漂來一對美鴛鴦。 (祝):形影不离同來往,兩兩相依情意長,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紅妝,梁兄愿不愿配鴛鴦? (梁):配鴛鴦,配鴛鴛,可惜你英台不是女紅妝。 (大合唱):過了一山又一山,前行到了鳳凰山。 (祝):鳳凰山上花開遍。 (梁):可惜中間缺牡丹。 (祝):牡丹花,你愛它,我家園里牡丹好,要摘牡丹上我家呀。 (梁):牡丹花,我愛它,山重水复路遙遠,怎能為花到你家呀。 (祝):梁兄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惹心煩。 (銀心):你看前面一條河。 (四九):漂來了一對大白鵝。 (梁):公的就在前面走。 (祝):母的後邊叫哥哥。 (梁):未曾看見鵝開口,那有母鵝叫公鵝。 (祝):你不見母鵝對你微微笑,他笑你梁兄真像呆頭鵝。 (梁):既然我是呆頭鵝,從此莫叫我梁哥哥。 (銀心):眼前一座獨木橋。 (祝):心又慌來膽又小。 (梁):愚兄扶你過橋去。 (祝):你我好比牛郎織女渡鵲橋。 (梁):送子觀音堂中坐,金童玉女列兩旁。 (祝):他二人分明夫妻樣,誰來撮合一爐香? 梁:這金童玉女怎么能成為夫妻呢? 祝:哦,不能成為夫妻的呀!你看,那是誰啊!? 梁:那是月下老人,專門管男女婚姻之事的。 祝:既是月下老人,為什么不把紅線把他們二人系在一起呢? (梁):月老雖把婚姻掌,有情人才能配成雙,泥塑木雕是偶像,不解人間鳳求凰。 (祝):梁兄呀!他二人有情又意,只因為泥塑木雕難把口儿張,觀音大士把媒來做,來來來,我們替他來拜堂! (梁):賢弟愈說愈荒唐,兩個男子怎拜堂!? (梁):兄送賢弟到塘中。 (祝):塘中照見好顏容。 (梁):有緣千里來相會。 (祝):無緣對面不相逢。 (梁):你看水里兩個影。 (祝):一男一女笑盈盈。 (梁):愚兄明明是個男子漢,你不該比來比去偏把我比女人。 (大合唱):過了一灘又一庄啊!庄內黃狗叫汪汪! (祝):不咬前面男子漢,偏咬後面女紅妝啊! (梁):賢弟說話太荒唐,此地哪有女紅妝,放大膽量莫惊慌,兄打狗你過庄。 (銀心):前面過來一頭牛。 (四九):牧童騎在那個牛背頭。 (祝):唱起山歌解憂愁,只可惜對牛彈琴牛不懂,可歎梁兄啊!是個大笨牛。 (梁):非是愚兄動了怒,我明明是人你比做牛,還是個大笨牛。 (祝):梁兄啊!你別動肝火別生气!小弟作揖賠罪你且把怒休。 (祝):勞君遠送感情深,到此分离欲斷魂,一事在心臨別問,問梁兄可有意中人? (梁):愚兄生長在貧門,無勢無財怎訂婚?學業未成名未就,一時那有意中人? (祝):聞說梁兄未訂婚,英台有妹守閨門,梁兄如有求凰意,有我為媒事可成。 (梁):路遠無緣見玉人,青春美貌定無倫。 (祝):問人与我無差异,問貌叫人兩不分,我与她是同年同月同胞生哪! (梁):上前一拜謝媒人,賢弟情深意更深,不怪出言多比喻,原來一味想聯婚,可笑我冬烘頭腦太昏昏哪! (祝):此行何日再相逢,珍重春寒客里身,万恨千愁言不盡,臨行一語意重深,莫忘了求親早到祝家村。 四九:祝相公。 (大合唱):臨別依依難分開,含悲忍淚祝英台,心中想說千句話,万望梁兄早點來。 (大合唱):朝思量,暮思量,一別長亭歲月長,臥病在床君知否,滿天星斗夜初涼。 梁:師母,多謝師母。 師母:你這几天心神不定、悶悶不樂的,為了什么? 梁:我有點想……想家。 師母:想家,想家就請几天假回去看看吧! 梁:不要了,不要了。 師母:睡吧--山伯我有件事情想告訴你。 梁:師母,什么事啊! (師母):上前含笑問書呆,一事离奇你試猜,到底是男還是女? 梁:師母說的是誰啊? (師母):你三載同窗的祝英台。 (梁)男女分明何用猜,英台怎會是裙釵,明明師母開玩笑,山伯書呆并不呆。 (師母):他臨行告別到□台,几度含羞口不開,取出玉環為信物,請求師母做媒來。 (梁):英台有妹似英台,自愿為媒配不才,臨行已經當面說,又勞師母到書齋。 (師母):英台确是女裙釵,師母跟前自認來,儿女私情誰肯說,你書呆畢竟是書呆。 梁:啊!英台是個女的。 師母:是啊! 梁:啊!英台--英台是個女的,這么說英台就是九妹,九妹就是英台,唉呀!我跟她同學三載,三載同窗,怎么會啊!唉呀!這么說,她自己做媒配給我,她自己做媒配給我。 師母:你們兩個既有婚約,你就應該早去求親,明天早上稟明老師,下山訪英台去吧! 梁:多謝師母! (大合唱):梁山伯一心要把英台訪啊,英台訪啊!离了書房下山崗,下山崗。 (梁):訪英台上祝家庄,眼前全見舊時樣,回憶往事喜又狂,竟不知她是女紅妝。出了城,過了關,她說我為妻子把山下,她說那比目魚儿兄弟一般樣。下了山,到了塘,她說鴛鴦兩個兩成雙,她心中早想配鸞鳳。鳳凰山,鳳凰山,家有牡丹等我攀,河中鵝,河中鵝,我山伯真是個呆頭鵝。 (大合唱):織女會牛郎,廟里鳳求凰,塘中分男女呀,黃狗咬紅妝。 (梁):一樁樁,一件件,樁樁件件猜不透,唉!我是個大笨牛,大笨牛。 (四九):我是個小笨牛。 (大合唱):眼前已是柳蔭在,長亭內她曾經親口許九妹,許九妹,想不到九妹就是祝英台。 (梁):英台呀!你這個媒呀做得對呀!做得真對!袖中取出信物來,歡歡喜喜又藏在怀,早到祝家早相會,我梁家花轎早呀早去抬。急急忙忙把路赶,恨不得插翅飛到她□台。 銀心:小姐,梁相公家派人提親來了。 祝:你怎么知道呀? 銀心:我怎么不知道,剛才我在門口看見老婆子打咱們家門口出去,說她是向咱們家員外給你提親來的,不用說准是梁相公家派來的。 祝:不許你胡說! 銀心:真的啊! 銀心:小姐,怪不得昨晚燭花結了雙蕊,燭花雙蕊必有喜事。 祝老爺:喜事喜事,這真是天大的喜事。 祝:爹、媽。 銀心:參見員外夫人。 祝老爺:英台,為父正惦記著我儿的親事呢!偏偏今天就有人來為我儿提親,這豈非不是一喜,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門親事真是天湊良緣,我已應允了,你看如何! 祝夫人:英台,你可知將你許配那一家嘛? 祝:不知爹爹將女儿許配何人? 祝老爺:這門親事非比尋常,提將起來我儿是知道的,是本郡太守之子馬文才。 祝夫人:你看如何? 祝老爺:怎么? 祝英台:女儿不嫁。 祝老爺:門當戶對,為什么不嫁? 祝:誰不知道馬文才是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啊! 祝老爺:傳說之言,怎么可以深信呢? 祝:女儿不能從命! 祝老爺:不听父命就是不孝! 祝:女儿愿意侍候爹爹終老一生。 祝老爺:這是什麼話,焉有終生不嫁之理! 祝:女儿就是要嫁也不嫁給馬文才! 祝老爺:我明白了,你在杭城讀書的時候,莫非……銀心,你陪小姐讀書三載,做了些什么?講! 祝:銀心,你說好了! 銀心:小姐在杭城讀書的時候,与梁山伯相公義結金蘭,形影不离,臨行之時,小姐還……祝老爺:講! (銀心):小姐還親口許九妹。 祝老爺:英台,你…… (祝老爺):怪不得好言相勸勸不醒,卻原來在外有了儿女情,美滿姻緣你不愿,辜負老父一片心,自從盤古開天地,那有閨女自訂親,馬家有財有勢有媒聘,梁山伯他与我祝家難聯姻! 祝:爹爹,女儿与山伯三載同窗,情投意合,馬家婚事女儿万万不能從命! 祝老爺:我已將你許配馬家,擇日下聘,万難更改。 祝:女儿心愿已定,但憑爹爹…… 祝老爺:你,好奴才。 銀心:小姐。 祝夫人:你何必發這么大的脾气待會我慢慢勸勸她,也就是了。 祝老爺:從也要從,不從也要從。 祝:媽…… 祝夫人:英台,你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事到如今,你還是答應了吧! (祝):媽……埋怨爹爹做事差,不該將女儿許馬家,自從女儿回家下,曾將衷情稟告媽,儿的娘啊! 祝夫人:他們馬家有財有勢,你爹爹既已許了親,怎么能再反悔呢!再說你自己許的親,傳說出去了總不大好听,我看你就委曲了吧! (祝):我寒梅豈怕風雪壓,鳳凰怎肯配烏鴉,無論他馬家權勢有多大,要成親除非是日出西山,鐵樹開花! 祝夫人:英台。 銀心:夫人,您看這可怎么辦呢? 祝夫人:偏偏那梁山伯又不早點來。 銀心:小姐,梁相公來了。 (大合唱):梁山伯、祝英台樓台相會訴离怀,訴离怀。一個是滿心歡喜情難禁,一個是滿腹心事口難開,口難開。 梁:四九,下去。 四九:是。 祝:銀心,給梁相公沖茶。 銀心:是。 梁:小姐。 祝:梁兄。 梁:小弟与令兄有八拜之交,今日特來拜訪,請問令兄何在啊! 祝:梁兄,你仔細地看看。 梁:你…… 祝:我就是英台。三年前我想出外求學,故而改扮男裝,不期与梁兄相遇,三載同窗多蒙照顧,英台感激不盡。 梁:賢弟,哦,念書的時候,咱們是兄弟相稱,如今你這樣的打扮,我該稱你賢弟呢,還是…… 祝:讀書時節我是女扮男裝,理該兄弟相稱,如今不妨改稱兄妹。 梁:如此,賢妹。 祝:梁兄,梁兄請坐。 梁:有坐,賢妹請坐。 銀心:梁相公請用茶。 祝:梁兄,你我長亭分手,別來可好。 梁:好,賢妹家居想必安适。 祝:托梁兄之福,也還好。梁兄此來是路過,還是特地光臨。 梁:愚兄特地到此,一來与仁伯大人問安,二來想看看你家九妹。 祝:九妹? 梁:賢妹啊! (梁):那一日錢塘道上送君歸,柳蔭之下做大媒,九妹的婚姻你親口許,求親我特為上門來。 (祝):梁兄啊!你道九妹是哪一個,就是小妹祝英台。 梁:噢,就是你呀! (梁):梁山伯与祝英台,天公有意巧安排,美滿姻緣償夙愿,今生今世不分開。 (祝):無奈是爹爹已將我終身…… (大合唱):啊……她終身二字方离口,含悲忍淚進繡闈。既是有心悔舊約, (梁):臨行又何必自為媒! 梁:銀心,我問你-- (梁):到底她終身許配了誰? (銀心):就是那花花公子馬文才! (梁):你与我海誓山盟情義在,我心中只有你祝英台,你爹爹作主許馬家,你就該快把親事退。 祝:我也曾千方百計把親退,拒絕馬家聘和媒,無奈是爹爹絕了父女情,他不肯把馬家親事退。 梁:啊!不肯退親。 (梁):你爹不肯把親退,我家花轎先來抬,杭城請來老師母,祝家廳上坐起來,你我有媒也有聘,白玉環与蝴蝶墜,為何不能夫妻配。 (祝):白玉環蝴蝶墜,蝴蝶本應成雙對,豈知你我自作主,無人當它是聘媒! (梁):縱然是無人當它是聘媒,我也要与你生死兩相隨。 (祝):梁兄句句痴心話,英台點點淚雙垂,梁兄啊!梁門唯有你單丁子,白發娘親指望誰?只怪我,英台無福份,梁兄你還是另婚配。 (梁):那怕是九天仙女我都不愛。 梁:愚兄先辭了。 (祝):梁兄……梁兄特地到寒舍,小妹無言可慰,親斟薄酒敬梁兄。 (梁):想不到我特地來叨扰酒一杯! (祝):梁兄啊,草橋相遇便相親,同學三載更有情,留下玉環為信物,相煩師母說婚姻,臨行送我錢塘路,几度忘羞露本心,我与你水面成雙留儷影,我与你堂前作對拜觀音,豈知好事成虛話,棒打鴛鴦兩离分,爹爹許了馬家婚,心已碎,意難伸;尚有何言對故人?尚有何言對故? (梁):我只道兩心相照成佳偶,又誰知并蒂蓮被狂風吹!我滿怀悲憤向誰訴?我滿眶熱淚流与誰?一場好夢匆匆醒,万丈情絲寸寸灰,從今不到錢塘路,怕見鴛鴦作對飛。 (祝):梁兄!梁兄!這都是我把梁兄累! 祝:梁兄!不是英台無情無義,只是父命難違,梁兄啊! (祝):我為你淚盈盈,終宵痛苦到天明! (梁):我為你汗淋淋,匆匆赶路未曾停。 (祝):我為你气難平,几次傷了父女情。 (梁):我為你碎了心,那有良藥醫心病。 (祝):信難守,物難憑,枉費當時一片心。 (梁):心如火,手如冰,玉環原物面還君。 (梁):吞聲忍淚別卿去。 (祝):你抱病含愁怎能行! (梁):不能行,也得行,我死在你家總不成! (祝):梁兄切莫太傷神,珍重年輕有用身,放下婚姻談友愛,何時你再上我家門? (梁):將來有命終相見,無命今生不相逄,只有向草橋鎮上認新墳。 (祝):認新墳,認新墳,碑上留名刻兩人,梁山伯与祝英台,生不成雙死不分。 (大合唱):梁山伯与祝英台,生不成雙死不分,生不成雙死不分。 (梁):我与她,生不成雙死不分。 梁:英台,英台,英台…… 梁母:山伯,山伯,吃藥了。 梁:四九,四九! 梁母:他還沒有回來呢! 梁:媽,你看英台會來嗎? 梁母:我想她會來的,快吃藥吧! 梁:孩儿的病不是藥石可以醫得好的,我恐怕不行了。 梁母:不會的。 梁:媽,你是空疼了我一場了。 梁母:山伯,年紀輕輕的,不要說這种話。 梁:想不到要你白發人反送我這黑發人,母親的養育之恩,孩儿只有來生圖報。 梁:小姐,小姐沒來? 四九:相公,如今小姐已經是馬家的人了,她叫你保重身体,別在以她為念。 梁母:是啊,要以身体為重。 梁:她看了我的信怎么說? 四九:她哭了半天,就叫我把這個交給相公。 (梁):常言道,結發夫妻到白頭,看來你我今世無緣結鸞儔。 梁母:山伯! 四九:相公,相公。 梁:媽,孩儿死後,請將孩儿埋葬在南山路旁。 梁母:山伯,不要說傻話了。 梁:這是我隨身之物,你去送給小姐,她看了這個,就跟看見我一樣。 (梁):春蚕到死絲方盡,英台呀,我不到黃河不甘心! 梁母:山伯,山伯!(四九:相公!相公!) 梁:英台! 梁母:山伯,山伯!(四九:相公!相公!) 奴:小姐,花轎快到了,您快點梳妝吧! 銀心:小姐不好了,梁相公他…… 祝:他,他怎么樣? 四九:他死了。 銀心、四九、奴:小姐,小姐…… (祝):梁兄啊!我哭,哭一聲山伯啊!我叫,叫一聲梁兄啊,實指望与兄諧鸞鳳,又誰知棒打鴛鴦各西東,樓台一別成永訣,小妹害你把命送,爹爹之命如羅网,馬家好比虎狼凶,梁兄啊!梁兄啊!雖然空做陽台夢,就是十八層地獄我也要跟從。 祝:你家相公在臨終的時候,說過什么話嗎? 四九:我們相公叫我帶來這幅羅帕,他說小姐見到這一個,就好像見到他一樣。 祝:這上面…… 四九:是相公吐的血……他還叫了几聲小姐的名字就死了。 祝:梁兄你死得好苦呀!四九,你家相公下葬了沒有? 四九:已經埋在南山路旁了。 祝:南山路旁,南山路旁,四九,你回去吧,到家之後,即刻准備香蜡紙馬,在南山墳前等我。 四九:小姐你…… 祝:不必多問,快去吧!銀心,送他下去。 銀心:是。 銀心:員外,夫人。 奴:拜見員外夫人。 祝老爺:花轎已經上門了,你們怎么還不替小姐打扮起來! 祝:人都叫你逼死了,還有什么好打扮的。 祝爺:什么? 奴:員外,小姐的同學的梁相公死了。 祝老爺:你怎么總是勸不醒呢,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最好把這些閒事擱在一邊。 祝:閒事!爹爹說得可真容易! 祝夫人:英台啊,馬家的花轎到門口已經半天了,事到如今,難到還退親不成啊! 祝:退親倒用不著,我根本就沒有答應這門親事。 祝老爺:英台你…… 祝夫人:你看你,有話慢慢說嘛!英台啊,婚姻大事總是要父母作主的,你爹爹已經答應了馬家,怎么能再更改呢?再說馬家財大勢大…… 祝:他財大勢大是他馬家的事,我的心早許給了梁家了,我与山伯生不同衾死同墳,宁死不上馬家門。 祝老爺:豈有此理,為父替你攀了這門高親,難道委曲了你不成。 祝:爹爹一定要女儿上轎? 祝老爺:花轎已經上門了,還有什么一定不一定? 祝:也好,女儿就依從爹爹。 祝夫人:這才對了! 祝:不過,求爹爹也依我一件事。 祝老爺:說吧! (祝):轎前兩盞白紗燈,轎後三千銀紙錠,花轎先往南山旁,英台要草橋鎮上祭兄墳! 祝老爺:今日馬家來迎親,怎可去拜山伯墳! 祝老爺:太不成話,那有新娘上轎去祭墳的道理,一派胡言,簡直是一派胡言。 (祝):爹爹若是不答應,要我上轎万不能。 祝夫人:員外,時候不早了,你就暫時依了她吧! 祝老爺:這怎么可以呢! 祝夫人:等她祭墳之後,再到馬家拜天地也不算遲呀! 祝老爺:也只好如此了,你這個冤家真把我气死了! 祝夫人:好了,好了。 (祝):梁兄啊!樓台一別成永訣,人世無緣同到老。原以為天從人愿成佳偶,誰知曉姻緣薄上名不標。實指望你喚月老來做媒,誰知曉喜鵲未報烏鴉叫,實指望笙管笛簫來迎娶,誰知曉未報銀河斷鵲橋,實指望大紅花轎到你家,誰知曉白衣素服來節孝。 (大合唱):梁兄啊! (祝):梁兄啊!不見梁兄見墳台,呼天喚地喚不歸,英台立志難更改,我豈能嫁与馬文才。 (大合唱):梁兄啊! (祝):不能同生求同死啊! (大合唱):彩虹万里百花開,蝴蝶雙雙對對來,地老天荒心不變,梁山伯与祝英台。 -----------------〔開頭加括號者為歌唱部分,穿插于說白部分中的歌唱,以此方式區隔。〕 原載于《電影欣賞》第六十六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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